二九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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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第1页）

早己立夏，太阳依旧病怏怏的，如命危的老人苟延残喘……

远处坠下枯叶，拂在秋红笨重的粉色书包，顶蘑菇头的女孩，将干枯的树叶踩响。

在不远处，一只叫小黑的柴犬渐渐在棍棒下停止呼吸凄惨的哭声，有没有惊动入睡的鸟儿？

秋红到家许久，听到，那狗被打死了。

干嘛要打死它？

因为那烂狗咬了你，它咬了我女儿。

它胆大了还敢咬我！

你简直有病！

秋红想。

真是条烂狗，以后再也不养那些！

远处一条叫小黑的狗，从小被父亲送到家里，他说好要陪伴它一生。

不过，那狗先后咬伤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后来她宽容了，一个是最好的同学，她……

直到母亲说，把狗送到老家去！

她又含泪应允，她再见它，已是满地黏稠的红血，耀目的印记，随泪飘散了……

它咬了我女儿，就要打死。

因为它伤了人，就该死吗？

它死了，是因为它伤了人吗？

枯叶吹到地上，如同搁浅的鱼儿，随风，翻转，再翻转。

耳边渐渐宁静，可怜的鱼儿，静贴在地面，是死了吗……

要是风会说话，我想她也会微笑。

秋红依旧不爱出门，她说，我该把自己锁在一个箱子里可好，即使不大的一个箱子里，但那里永远只有我一人，这样，我就听不到公鸡的打鸣，我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不用去应付所谓的亲戚，不用去谈论尴尬的话题，这样，多好。

这样，多好。

母亲说秋红，出不了客，羞羞答答，点儿也不大方。

母亲会把手扑到秋红背上，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也说，别驼背！

有什么害羞的，谁不是这样长过来的！

后来，大人们一见秋红，便说，这姑娘真驼背呐！

秋红几次地闷住声，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内心早己汹涌澎湃。

因为家里穷，就该笑着迎接唾沫吗？

十点半后的晚自习，秋红的教室终将为学校放入寂静。

仅剩一个班的学生飞奔出校门，而下面，是秋红写在纸上的一篇作文：

猜要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时望向门口，迟久没等到背笨重粉色书包的熟悉影子，或许你该不经意间地转身，或许能见令你喜悦的身影，正背向着与你渐行渐远……

你该见到我笑得灿烂，如清晨我所见到的太阳。

大门此时只有你一人，黑夜己要将你吞噬，你见到同样笑得灿烂的笑脸，与你擦肩而过，却又对你一屑不顾。

即使你不回头，却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呼唤亲切的昵称，你猛然惊喜，支起大门外耀眼处的蓝色摩托，你吼着我的大名，催促我上车，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油柏马路回荡，在买热狗的同学，不知听见没有？咆哮的声音，既使没有任何回应，却总将车子开到不远处的站台停下，我听到同样刺耳的声音，是私家汽车的嘲讽……爸，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了。

过度暴露，我真的很累。

作文依旧被撕碎，就因为她是穷人，因为她没有地位，所以没理由说不。

父亲时常穿的蓝色拖鞋，掉色的浅蓝牛仔裤，甚至微黄的破洞的白色背心，就那么毫无忌讳地，出现在学校门口。

他从不看自己的一脸凶相，额头上的深疤，冷漠带血丝的眼睛，满嘴的粗口，就这样毫无忌讳地，出现在学校门口。

也有一次，母亲穿着哥哥中学时的校服，站在门口，正跳着朝自己挥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姐，但沧桑的脸，让她使终认得那是母亲，秋红犹豫着几步，更害怕后脚的班主任与母亲碰面，于是一低头，硬是过去了。

秋红又抱怨母亲，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了，全班没有一个家长来接，谁都能回去，怎么我就不能！

母亲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出你丑了，虚荣得很，真是爱接不接，下次我也懒得接你！

秋红讨厌别人看穿自己，更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摩托车经过两位男同学身旁，母亲仍喋喋不休，秋红低下头去，一路无语，胸口如同压抑着一片阴霾。

第二天，她见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