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
当宣府大捷,贾蔷奇袭金帐,阵斩博彦汗的消息传至尹家后,尹家太夫人只淡淡笑了笑后,望着堂下坐着的面色涨红的尹褚,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尹褚尴尬的张了张嘴,尹家太夫人却叹息一声,没让他再多说甚么,摆手道:“你下去罢,我乏了。”
尹褚僵硬起身,转身离去。
尹褚走后,孙氏仍在抹泪。
而尹瀚鼻青脸肿的跪在一旁,脸上神情却一扫沮丧,眉飞色舞起来。
今日国子监的监生把贾家骂成了粪坑,把贾蔷骂的更是成了盖世**,最后还牵扯到内眷身上,连尹家都受到牵连。
尹瀚年轻气盛,哪里能忍?
也不多废话,上前抓住一个嘴碎的监生,打落他一口牙。
他自己也被一通群殴,事情闹大了,监生集体要求开除打人凶手,最后国子监只能惊动了尹褚。
尹褚今日本就如坐针毡,周遭同僚都在唾骂贾家。
将侄子尹瀚带回家后,尹褚就到了萱慈堂,再度郑重的请尹家太夫人重新考虑尹家和贾家的亲事。
他这个做法,传出去绝不会有人说尹家落井下石,只会理解赞同,不将尹家女送入火坑。
孙氏不过忍不住辩解了句:“上回就已经查无实证,血书上都是乱写冤枉的,可见未必见真……”
就被勃然大怒的尹褚训斥道“妇人之见”,“撞客中邪”了!
尹褚是真这样认为,这些内宅妇人,不过见贾蔷生的好,权贵高门,又会赚银子哄女人,所以都被迷了眼。
浑然不觉,这将来必是个祸害,会牵连到尹家。
只是他愤怒的将这些话说完,贾蔷奇袭金帐,阵斩可汗的事就传了回来……
尹褚只觉得自己那张脸,快被打出火星子了……
若只会赚些银子,贾蔷的那些胡作非为,便是骄奢淫逸,败坏之风。
可如今阵斩可汗,立下不世功,便是青史之上,也只会留下年少英雄,风流倜傥,多有韵事之说。
等尹褚憋屈离去后,尹家太夫人面色却并不好看。
在世人眼中,贾蔷奇袭金帐,斩可汗立下不世奇功,是件值得乐道之事。
可在关心他的人心里,却是一件鲁莽不知后果的冲动行为。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果真有个闪失,岂是顽笑的?
这个年纪就升国公,也不符合尹家向来藏愚守拙的低调家风。
福祸非知啊……
不过孙氏抹尽泪水,就开始喜滋滋了,去寻尹子瑜,将这个好消息相告。
这可是要封国公的,如今大燕统共就那么三个国公。两个废的,和不存在差不离儿,另一个则快要老死了。
再过二年,贾蔷就是大燕唯一一位国公爷!
有这样一个光彩的姑爷,孙氏岂能不开心?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卧病躺在榻上,头上绷着一条帕子,以缓解头痛之苦。
辽西蒙古列七大罪起兵,三条都和贾琏相干,贾政一些旧交将此事传回贾家后,贾母就病倒了。
她是经历过先荣国贾代善时期的,知道这样的罪名是甚么后果。
这是要牵连整个荣国府都要抄家灭门,男死女娼的下场。
一条条坏消息传回家,朝中官员落井下石大骂贾家,士林清流京城名士也纷纷开口唾骂贾家,许多百姓跟着,甚至跑到荣府外看笑话……
一时间,荣府风雨飘摇,好似就要被抄家问罪。
不仅贾母病倒,李纨、凤姐儿亦是纷纷称病。
凤姐儿寻来平儿,泪流不止的叮嘱她,若是荣府果真倒了,她受到了贾琏的牵连,就让平儿收养她的孩子。
李纨则一遍遍的叮嘱贾兰,果真来了官差拿人,让他藏去东府,贾蔷回来会保护他的……
三春姊妹惶恐不安,湘云宝琴垂泪无语。
大祸临头。
这一刻,她们都无比想念贾蔷,期盼他能早日回来……
“如何了?如海怎么说?”
见贾政回来,贾母忙从软榻上撑起身子来,紧张问道。
薛姨妈和贾家姊妹们也都紧张看着。
然而贾政一张脸上,神情却是极为古怪的,一时连口都难开。
贾母和薛姨妈并诸姊妹们见着心惊,颤声问道:“可是……可是坏了事,没法子了?”
好一阵后,贾政方缓缓开口道:“母亲,妹婿不在家。”
贾母:“……”
诸人:“……”
眼见贾母眼中喷火,似要吃人,贾政终于利落了些,道:“不过儿子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宣镇红翎信使八百里加急回京报信儿……”
贾母闻言顾不得震怒这憨批儿子,心惊胆战的惊恐道:“宣府出了甚么事?”
总不能城破了罢?
若是宣府再破了,贾蔷也没了,那贾家的天就彻底要塌了!
不止贾母一人如此作想,连姊妹们也纷纷变色,攥紧手里的帕子,恐慌的看着贾政。
小惜春小脸煞白,嘴巴紧抿,大眼睛中泪珠扑簌扑簌的直落。
贾政却仍如做梦一般,迟迟不能张口……
就在这时,却见贾环、贾兰、贾菌叔侄三人一阵风一样冲跑进来,都顾不得规矩礼数见礼,三人小疯子一样嘶声跳脚大喊道: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宣镇大捷!宁侯雪夜袭金帐,阵斩博彦汗!”
“宣镇大捷!宁侯雪夜袭金帐,阵斩博彦汗!”
贾母闻言,一下懵了,过了好一阵,眼泪才滚落,喜泣长呼道:“老天爷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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