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等一个人（下）_第二十七章 我一直都在

    送走了舅妈，叶婉珠终于有时间好好陪舅舅聊聊天了，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秦彦联系医院换了最好的单人病房，还请了一个特别看护。这间医院条件有限，看护们都没有经过正式的培训，眼下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一转眼就到晚上了，舅妈拿了钱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甚至都没打过一个电话问候一声。秦彦和叶婉珠扶着舅舅换了病房，再吃过饭就很晚了。叶婉珠奔波了一天，早就累了，秦彦让她去旁边的陪护床上休息一会儿，叶婉珠不放心，秦彦表示他会照顾好舅舅，也会注意点滴的情况的，叶婉珠这才答应稍事休息，让秦彦一会叫醒她，她实在是累极了，脑袋刚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秦彦无限爱怜地看着她的睡颜，给她盖了一层毯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回病床前，准备给舅舅削一个苹果。

    舅舅看着秦彦，尤其是他对叶婉珠时时刻刻流露出的深情，让他越看越满意，当秦彦递给他削好的苹果时，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得出，你很爱我们家珠珠，对她很好。”舅舅颇为欣慰，他这一生的心愿，便是叶婉珠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疼她的人，两个人幸福地度过一生。

    秦彦微笑，“舅舅您也很疼爱珠珠。”

    “是啊，我把她当成我生命的全部，”舅舅接过苹果，却没有吃，侧过脸，看着一旁睡得香甜的叶婉珠，叹了口气，“珠珠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她虽然跟着我，我却没能尽一个舅舅的责任，让她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

    “珠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秦彦很少听叶婉珠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充满了好奇，“您能说一些给我听吗？”

    舅舅点了点头，回忆起从前的那段时光，他既幸福也辛酸，“珠珠是个很要强的女孩，我收养她的时候，她才刚上小学，父母的离世让她一度很自闭，不愿意与人交流，后来，我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始终不方便，便娶了她舅妈，这是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她很不喜欢珠珠，总是让她干活，经常打她骂她，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那我宁可孤独一生，也不会娶这个女人进门的。”

    秦彦看着病床上唏嘘不已的男人，心中也很感概，他能理解当时还没有结婚的舅舅要带着叶婉珠这么个半大的拖油瓶是多么的不方便，找个女人来照顾她的初衷是对的，只是找错了人罢了。

    “舅舅，您不必自责，您能收养珠珠，把她养育成人，她很感激您的。”

    “珠珠很坚强，她那时还很小，无论舅妈怎么刁难她，她都不会向我告状，因为怕我会和她舅妈吵架，这女人的脾气你是见识过的，一张嘴从不饶人。更令我自责内疚的是，她舅妈嫁给我的时候，还带着前夫的儿子，也就是珠珠名义上的表哥，他叫林文冲，这孩子和他妈一样，可劲地欺负珠珠，他有一次喝醉了酒，还想对珠珠……”

    舅舅抬起衣袖捂着眼睛，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带着悲苦的声音低沉道：“我对不起珠珠……对不起我死去的姐姐和姐夫。”

    秦彦见过舅舅所说的林文冲，那一次在海边酒店，他亲眼见到林文冲在叶婉珠的房间里想要对她欲行不轨，叶婉珠好像对他又害怕又厌恶，幸好自己去的及时，后来再没听叶婉珠提起过这个人。

    舅舅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后来珠珠用砖头砸破了那畜生的头，我思来想去，决定把珠珠送去寄宿制高中，从那时起，珠珠便自己打工赚取生活费。那几年，她白天念书，晚上就去做零工，镇上很多人都认识她，因为她在很多家小店打过工。高考前一年的冬天，我劝她不要再打工了，可她不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去东市的一家早点铺子帮忙，寒冬腊月里她的一双小手冻得像馒头一样，让人看了好心疼……”舅舅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好在日子虽然艰难，珠珠还是挺过来了，也很争气，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也留在了大城市，我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就希望她能离开这里，离开家，去另一个地方落地生根，好好生活。”

    “您永远是她的亲人，她飞得再高再远，也会牵挂您的。”秦彦听舅舅说起叶婉珠以前的生活，很是心疼，一个柔弱的女孩，吃了这么多苦，想到自己当年，上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家里请了家教，不想去学校就在家里学，光是伺候他衣食起居的保姆就有好几个。叶婉珠不光要念书，还要挣钱养活自己，也难怪她性格固执，只要是认准的事，无论对错都是一条路走到黑，想到昨晚他们还在为签约星辉公司的事争吵，秦彦觉得自己真是小心眼，身为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包容自己深爱的女人？

    “我老了，只要珠珠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舅舅欣慰地笑着，拍了拍秦彦的手背，“年轻人，我们家珠珠值得你真心相待。”

    “是的，我早就发现了。”

    此时叶婉珠似乎被他们的谈话惊扰了，不安地皱了皱眉，像是要醒来。秦彦说道：“我会好好爱她，珍惜她，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叶婉珠睫毛轻颤，她原本睡得很香，好像在梦中听到秦彦在说话，迷蒙中，她微微睁开眼，却见秦彦和舅舅靠得很近，两人很开心地聊着天，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两个她最爱的男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她很欣慰，睡意消散了一些，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秦彦在她身边坐下，“舅舅和我说你小时候很厉害，初中高中都是班长，连男生都怕你。”

    “那是，我上学的时候，就连班上最调皮的男生，见到我都要绕着走的。”叶婉珠得意扬扬道，“你以后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你看看我女汉子的一面有多可怕。”

    秦彦握着她的手，亲呢地打趣道;“我可不信，你充其量也就是只纸老虎，我才不怕呢！”

    叶婉珠还想说什么，被秦彦拦住了，“你再睡会吧，我还想陪舅舅聊一会儿。”

    “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叶婉珠看着秦彦一脸被她打扰了好兴致的表情，狐疑地躺了回去。

    “快睡吧，难道还要我唱歌哄你？”秦彦笑着替她拉高毛毯，还贴心地关了她头顶上的灯，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第二天早上，叶婉珠想回去给舅舅取几件换洗的衣服，舅妈什么都没给他准备。秦彦说买新的就可以了，叶婉珠和舅舅都坚持不必浪费，家里还有很多用惯的东西，也要一并拿来。

    叶婉珠先是带秦彦去东市吃早餐，秦彦和叶婉珠坐在树下一个临时支起的桌子边，不时有落叶落在桌上，叶婉珠看着秦彦穿着名贵的衬衫坐在这种地方，好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带你来这里的，不过，我认识这家早点铺的王伯伯好多年了，他炸的油饼又香又酥，我敢打包票，这是你在五星级酒店都吃不到的美味。”

    秦彦笑眯眯地打量着四周，这间铺子应该经营了很多年头了，但白色的墙壁依然很干净，门前的石板路被磨得光可鉴人。他想起昨晚舅舅对他说过的话，那有可能叶婉珠就是在这间铺子打过工，才会对它这么有感情。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吃早餐吗？”秦彦不经意地问道。

    “对啊，我以前还在这里打……”叶婉珠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可还是咽了下去，可能是不想让秦彦知道她曾经受过那么多苦。她笑嘻嘻地转移话题，“王伯，我好饿啊……”

    王伯笑容满面地从店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炸好的油饼，“珠珠丫头，快来尝尝你最爱吃的油饼，我特意多放了芝麻的，又香又脆。”

    “谢谢王伯，”叶婉珠欢呼一声接过王伯手里的饼，这么多年来，她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味道，每一次回来，一定要来这里吃一次早餐。

    秦彦看着她贪吃的模样，笑了笑，抽出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慢一点吃，小心烫。”

    王伯就站在旁边，见他们神情亲呢，笑着问道：“珠珠丫头，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可真帅。”

    叶婉珠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神情里又带着一点骄傲。

    “真好，你舅舅知道一定高兴坏喽！”王伯笑呵呵的，又回到铺子招呼其他客人。

    秦彦看到面案上放着雪白的面团，油锅里油咕嘟咕嘟翻滚着，难以想象，叶婉珠还不满十八岁的时候，每天天还不亮就跑来这里帮忙，冬日里滴水成冰，她却要和水揉面，那油锅温度惊人，她会不会不小心被飞溅出来的油溅到？

    秦彦覆住叶婉珠的手，如今白嫩光滑，早没有了任何痕迹，他心中却没办法不怜惜这命运多舛的姑娘。

    秋天的树上叶子都黄了，只有一株高大的梧桐舒展着自己宽大的叶片，尚有一片浓荫。小小的院落里，铺着花色的石砖，铁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一阵争吵和砸东西的声音。

    叶婉珠挽着秦彦的手，小心地推开门，刚走进院子，就见半开的屋子里掷出一个白瓷的茶壶，伴随着一个陌生女孩的叫骂声，然后是舅妈的声音，似乎是在骂林文冲。

    秦彦把叶婉珠护在身后，生怕再从屋子里飞出什么不明凶器伤了他心爱的人。他上前敲了敲门，好半晌，舅妈才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

    “你们怎么来了？”她微微一愣，在见到秦彦之后神色缓和了许多。

    秦彦扫了一眼屋内的人，除了舅妈，还有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他见过，正是林文冲，女的却好像不是上次与他同行的女孩，长得也算漂亮，可惜没什么气质，凶巴巴的样子，满地的玻璃碎片，无处下脚，看来就是这女孩的杰作。

    女孩见到秦彦和叶婉珠，冷淡道：“你们是谁？”

    秦彦没看她一眼，只是把冷漠疏离的目光投向舅妈，“我们是回来给舅舅拿替换衣服的，不会打扰你们太久。”

    “你们坐一下，我现在就去收拾。”舅妈的态度依然很好，她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吩咐宝贝儿子，“文冲，你别和雪儿吵了，有客人来了。”

    “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林文冲看了秦彦一眼，想起他就是上次在酒店和自己动手的男人，心中不服气，挑衅道，“他是谁？怎么和你一起回来了？”

    “用不着向你交代！”叶婉珠冷着脸。

    一直站在旁边被唤作雪儿的女孩上上下下打量着叶婉珠，良久轻蔑道：“这就是你嘴里美若天仙的妹妹？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让你这样心心念念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美人呢！”

    秦彦皱紧眉头，不悦写在了脸上。

    林文冲却只顾和雪儿吵架，“再不好看，也比你漂亮，我妹妹温柔又可爱，哪像你，像个泼妇似的。”

    “我呸――”雪儿上前就要抓林文冲的脸，“你这个王八蛋，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也就算了，现在你妹妹回来了，还要拿她来气我吗？她算个什么东西，你拿她和我比？说得好听点是兄妹，你还不是没等人家成年就要强上人家，你们两个简直就是一对狗……”

    她话还没有说完，秦彦就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哎哟哎哟”地叫唤。

    秦彦铁青着脸，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立刻收回你刚才的话，并且向珠珠道歉。”

    雪儿惨叫出声，见秦彦的眼中似能喷出火一般，气焰顿时就矮了半截，“不是我说的，是林文冲告诉我的，他说他和他妹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一直都想和她……”

    秦彦松开雪儿的手，若不是太过气愤，他是断然不会冲动到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的，回头见叶婉珠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马上把她搂入怀里，凌厉的目光扫向林文冲，“不要说我没警告过你，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林文冲愣愣地看着秦彦，从他狠戾的目光中能看得出来，他必定说得出做得到。他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把叶婉珠搂在怀里，宣示着他的所有权，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亵渎与伤害，让人望而却步。

    “你算她什么人……”林文冲的声音带了些颤音。

    秦彦搂紧叶婉珠，她的身子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气愤，颤抖的厉害，他拔高了音量，“我是她男朋友！”

    这时舅妈从屋里走出，手里提着一小包衣服，，见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忙问道：“你们怎么了？”

    秦彦从舅妈手里接过袋子，脸色依旧冷冰冰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没其他事的话，我和珠珠就先告辞了！”

    舅妈看着秦彦脸上的阴沉，回头瞪了一眼仍旧一脸不甘心的儿子，赔着笑脸，连挽留的话也说不出了，“好……好的。”

    秦彦半拥着叶婉珠头也不回地离开，毫不理会身后几人相互责备的声音。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尤其是这些人的嘴脸，他不愿意多看一眼。

    叶婉珠有些不知所措，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并不光彩的家庭，可还是让秦彦发现了端倪，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看着秦彦暗沉的脸色，一直走到村口，秦彦才放缓了脚步。

    村口有一条小溪，潺潺的流水拂过光滑的鹅卵石，发出细微的声响，溪水边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紫色的桐花落下，在小溪里打了个转，便被带走了。

    秦彦看着这一片宁静的景色，努力让自己慢慢平复愤怒的心情。

    叶婉珠不安地站在他身后，见他宽阔的肩膀微微起伏，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秦彦――”她怯怯开口，“对不起……”

    突然听到她的道歉声，秦彦转过身疑惑地走到她面前，抚摸她泫然欲泣的脸，“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叶婉珠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他不高兴，本能地就想向他道歉，“……你生气了……”

    秦彦揽住了她的肩膀，无限珍惜地看着她的眼睛，“是的，我生气了，我生气的是那对粗鄙的男女侮辱了你，我生气是因为心疼你的身世，你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被一个畜生时刻觊觎，一定过得很辛苦。我生气自己没能早一点认识你，保护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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