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等一个人（下）_第二十六章 幸福的轮廓

    一个月后，曾玉大婚。

    初秋的天气，空气中有了凉爽，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里飘着雪白的云朵，草坪上，各色的气球与彩带把婚礼现场装点成了五彩缤纷的世界，穿着白纱的小花童提着花篮走来走去，给小朋友分发糖果。

    叶婉珠和卓雅身为曾玉的伴娘，陪着她坐在休息室里，虽然已是秋天了，外面的太阳还是挺炙热的，窦森不舍得新娘在日头下晒，特意给她安排了这间舒适豪华的休息室。

    叶婉珠穿一件短款伴娘服，和卓雅裙长及地的礼服相互呼应，她们一左一右坐在曾玉身旁，开心地聊天。

    曾玉已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了，穿起婚纱却还是很轻盈，一点也没有孕妇的笨拙感，对于这场婚礼，她自头到尾都是自己亲自策划的，然后交给窦森全权执行，每一个细节都花费了心思。

    “秦彦和季韫什么时候来？”曾玉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确认一切都是最佳状态。

    《绝恋》的拍摄结束一个多月了，接下来就是等电视剧开播，对于曾玉来说，最让她开心的倒不是两位好朋友即将迎来事业上的春天，而是都找到了归宿，秦彦和叶婉珠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可一向眼高于顶，对男生根本就不感兴趣的卓雅，选择了季韫做男朋友，真是让她大跌眼镜，虽然这两对都选择了不对外公开恋情，曾玉还是替他们高兴。

    “秦彦今天要赶一个通告，刚才打来电话，说是会尽快赶来的。”叶婉珠提到秦彦的时候，表情是甜蜜的，热恋中的女人，总是如沐春风，让人无法忽略，卓雅则低调很多。

    门被人敲响，隔着被绿色植物遮掩的玻璃，叶婉珠认出来人是沈益嘉，忙跑去为他开门。

    沈益嘉怀里捧着一大把紫玫瑰，见到叶婉珠时，微笑如昔，“珠珠，你今天很漂亮！”

    叶婉珠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及腰的长发，“漂亮的不是我，是新娘子，今天她最美了。”

    “那是自然，”沈益嘉把紫玫瑰献给曾玉，“新娘子，新婚快乐！”

    “谢谢！”曾玉大大方方地接过，沈益嘉和她曾经有过合作，也算是她的半个老板，叶婉珠又和他相熟，曾玉便邀请他来喝杯喜酒。

    叶婉珠替曾玉插花，沈益嘉跟在她身后说道：“珠珠，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叶婉珠点了点头，跟着沈益嘉走出门。

    树荫下，沈益嘉递给叶婉珠一份合约，“上次我和你提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是拟好的合同，你可以先看一下。”

    叶婉珠接过薄薄的几页纸张，粗略扫了一遍，沈益嘉前几日特意找到她，想要说服她连同作品一起签到他的公司。沈益嘉很喜欢叶婉珠一部叫《钟情》的小说，公司讨论后准备拍成电影，叶婉珠说会考虑，到底是只签作品给他，还是连人一起过去效力。

    她今天拿到的合同上，沈益嘉把酬劳的部分一再提升，她有些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的好意，本来因为伍卓轩息影，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实现当年的梦想了，那么把作品签给哪家公司都不再重要。秦彦希望她能留在艾柯，梁冰也表示会给她很好的待遇，叶婉珠却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和秦彦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看起来像是靠着他的关系才能立足。她需要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由此看来，沈益嘉的星辉公司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再一次面对沈益嘉的诚心相邀，叶婉珠没有再犹豫，爽快地从他手里接过钢笔，在合同上签下了大名。

    沈益嘉小心翼翼地收起其中一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叶婉珠与他握了握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沈益嘉开心极了，“我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你随意，我要先去照顾新娘了，一会儿见！”叶婉珠见秦彦和季韫下了车，正往休息室走去，也就没有心思再和沈益嘉寒暄了。

    “好的，我刚才遇到一位熟人，现在要过去打个招呼。”沈益嘉很有礼貌地退开了，见叶婉珠着急往秦彦的方向跑去，心中五味杂陈，叶婉珠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个单纯的丫头是真心爱上秦彦了，却不知道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会有多艰辛。

    叶婉珠拎着裙摆气喘吁吁地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秦彦和卓雅还有曾玉正聊得开心，见叶婉珠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秦彦递给她一张纸巾，“去哪里了？”

    “沈益嘉刚才找我有点事，”叶婉珠突然想到秦彦是不同意自己去星辉公司的，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签下合同，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找你有什么事？”秦彦见叶婉珠目光闪躲，再看到她手上捏着几张纸，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

    叶婉珠把合同按在桌上，随便抓了个东西盖在上面，“没什么，是一会儿要用的宾客名单。”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想着晚上回去后再和秦彦慢慢解释。

    秦彦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门外，新郎来接新娘了，摄影师和亲朋好友们一拥而入，原本就不大的休息室里挤满了人，叶婉珠和卓雅替曾玉整理好婚纱，满脸笑意地陪她一起出门。

    秦彦戴着墨镜，现场人虽然多，但注意力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并没有人认出他，他站在角落里观礼，眼角正好扫到叶婉珠压在首饰盒下的那几页纸，忍不住好奇地抽了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叶婉珠说的什么宾客名单，是她和星辉公司的合约，秦彦只看了一眼，就快要气炸了。他帮叶婉珠谈妥的条件，是艾柯公司从未有过的优渥，她支支吾吾地一直没有答应，原来这就是她不肯点头的原因，她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去沈益嘉的公司？

    礼花“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响，拉回了秦彦的注意力，现在是在曾玉的婚礼上，他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得忍耐，还是等回去后再和叶婉珠算账，他把几页纸塞进了西装口袋。

    婚礼办得很盛大也很热闹，草坪上错落有致地摆满了椅子，亲友们一一落座，见证这一神圣美好的时刻。

    当曾玉挽着窦森的手走过红毯，走过众人羡慕祝福的目光时，叶婉珠心里很是感动，曾玉的性格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能在爱情的这条路上如此勇敢和执着，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不是也会开花结果，最终趋于平淡从容的日子。见花亭下一对新人宣誓完毕之后热烈的拥吻，叶婉珠跟随大家把巴掌都拍红了，能得到所有人祝福的爱情真好，可她和秦彦，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幸运，她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卓雅，此时她也正好抬起头，与叶婉珠的目光相遇，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仪式结束，新娘要把手里的捧花扔给在场的未婚女伴，曾玉背对着台下欢笑着准备哄抢的人群，大声喊道，“1——2——3。”

    花球在湛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到了叶婉珠的怀里，她茫然地抱着散开了花叶的花球，看着周围人群善意的微笑，傻笑着，不知所措。

    “恭喜你啊，看来我们之中下一个结婚的人就是你了，”卓雅小声打趣道，“秦彦有压力了。咦，秦彦呢？”

    叶婉珠下意识地回头找秦彦，却没有看到他的声影，有些失望，可她很快就被人拉去合影了。

    因为年轻人比较多，大家玩得很嗨，尤其是她们的大学同学，听说曾玉结婚，大多数人都来了，争着和新娘还有伴娘合影留念。叶婉珠曾玉卓雅三人的友谊，在大学时代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没想到踏入社会，她们依旧能处得像亲姐妹一样，谈论起以前青春年少时的事，仿佛又回到了十八九岁懵懂又纯真的年代。

    夜晚，点亮了焰火，新郎新娘在酒店楼顶摆了很多桌招待宾客，大家纵情地欢笑。

    秦彦和季韫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离得又不是太远。看着这一群男生女生愉快地打闹，秦彦不免有些感触，似乎能感染到他们的快乐与单纯，叶婉珠笑得开心极了，倒在卓雅的怀里。秦彦看着她的笑脸，从认识她到现在，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欢快，像个孩子一样，和朋友们嬉戏玩笑。

    大家闹了一会儿，有同学说起叶婉珠以前上大学时的事，声音很大，“珠珠上学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知道她的偶像是伍卓轩，她说一定要让偶像演自己写的剧本，可现在珠珠的《绝恋》就要上卫视了，伍卓轩却息影了，真是遗憾！”

    叶婉珠靠在卓雅的肩头，她刚和大家干了一杯红酒，现在酒意上涌，头有点晕，被点名后想起自己当时的执着，好笑道：“是啊，我一直都往伍卓轩所在的公司投剧本，现在他息影了，我的人生目标也要换一换了。”

    “你的剧本这么好，一定有很多公司抢着签你。”另一位女同学说道，“星辉传媒就不错，尤其是总裁沈益嘉，年轻又帅气，听说还没有女朋友呢，珠珠，说不定你还可以事业爱情双丰收！”

    “你喝醉了吧，还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叶婉珠笑着推了她一把，没敢把自己已经和星辉公司签约的事说出来，也没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是认识沈益嘉的。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秦彦耳中，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叶婉珠因为喝了一点酒，人微醺，回家的时候坐在车上一直唱着歌，好像是伍卓轩的一首老歌，她反反复复唱着，回到住处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秦彦，我今天好开心，我最好的朋友出嫁了！”叶婉珠搂着秦彦的脖子，踮起脚尖，亲昵地把脸贴了上去。

    “我知道。”秦彦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给她倒了一杯水，半蹲在她面前，“珠珠，我有件事想问你。”

    叶婉珠想到他今天在曾玉的婚礼上异常沉默，一开始还以为是怕被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骚乱，给主人家添麻烦，所以才尽可能保持低调，不去人多的地方，现在看来，他像是有心事。“什么事？”

    “你今天和沈益嘉聊了什么？”秦彦神情严肃地问道。

    叶婉珠不知道秦彦已经看到了那份合约，觉得今天已经很晚了，想着另找机会再向他坦白，便笑眯眯地说道：“没聊什么，就是关于星辉想要签约《钟情》的事。”

    秦彦的神色突然变冷了，眼里的温柔尽数褪去，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你到底是签给他作品，还是连人一起签过去了？”

    叶婉珠见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心虚道：“我没有……”

    秦彦看着她蹩脚的说谎技巧，恼怒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婉珠，你最好说实话，我不希望你欺骗我。”

    叶婉珠实在不想破坏了这美好的夜晚，请求道：“秦彦，我累了，我明天再给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秦彦再也忍耐不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份合同，“叶婉珠，你明明已经和沈益嘉签了合约，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叶婉珠惊讶道：“合同怎么会在你这里？”她今天太开心了，喝得醉醺醺的，忘记回休息室取合同了，没想到竟被秦彦拿走了，“其实我没打算欺骗你，只是想换个时间和你商量……”

    “商量？白纸黑字签上你的大名了，还要和我商量？”秦彦愤怒地把合同一把拍在茶几上，“你还骗我是宾客名单。”

    “我……”叶婉珠无言以对，她的确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秦彦，我知道你要我留在艾柯是为了我好，你能就近照顾我，保护我，但我希望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一

    直躲在你的羽翼下。”

    秦彦冷哼一声，扫了合同一眼，“沈益嘉给你的薪酬，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资深编剧都要高，你觉得沈益嘉是对你另眼相看呢，还是你自信自己值这个价呢？”

    叶婉珠终于发现了秦彦的不对劲，不敢置信道：“你能看清这些文字了？”

    “就是因为我看不清文字，所以你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戏耍吗？”秦彦激动道，“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叶婉珠心中有道不出的难过，“你……不也一样欺瞒我吗？”

    “我这并不是欺骗，我能看清文字了这是件好事，我想等完全恢复后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呢，你这么做置我于何地？”秦彦气坏了，“叶婉珠，你简直不可理喻。”

    叶婉珠红了眼眶，他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简直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秦彦看着她快哭出来的样子，心就软了，可只要一想到她宁可和沈益嘉共事，也不要同他待在一家公司，心中就出奇愤怒。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叶婉珠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在我认识你之前，星辉公司就多次找过我，我也拒绝了很多次，而这一回，沈益嘉的许多想法都与我不谋而合，我觉得我在星辉能得到更好的发展，这些都和钱没有关系。”

    秦彦只要一看到她的眼泪，就会立刻投降。她就是有这种本事，能瞬间激起他的怒意，可怜兮兮的眼神又会让他马上心软，却又拿她毫无办法。秦彦叹了口气，把叶婉珠搂进怀里。

    “珠珠，我不是故意凶你，我和你一样很珍惜这份感情，同时也很没有安全感，今天的婚礼令我很是感慨，我希望能像曾玉和窦森一样，大大方方地恋爱，再大大方方地结婚，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可我们暂时还无法拥有这些，所以我很担心在这段时间里，会有别的男人乘虚而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叶婉珠抬眼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我在你心中真是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秦彦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你不能怀疑我的真心。”

    “可我已经答应沈益嘉了……”叶婉珠小声说道，“我也挺想留在星辉公司的。”

    秦彦无奈地抱紧了她，“那你也要答应我，和沈益嘉要保持同事之间的正常距离，就算他有意接近你，讨好你，你也不可以动心。”

    叶婉珠终于破涕为笑，“原来你不是生气，而是吃醋了。”

    “对，我是吃醋了。”秦彦板起脸，“你一天不待在我眼皮底下，我就不会安心。”

    叶婉珠笑了，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她表情甜蜜地抱住了秦彦的腰。

    秦彦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爱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心情，明明很生气，对她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愤怒，可经不住她温言软语的几句话。他低头轻啄了一下叶婉珠香软的唇，呢喃道：“我今天看到你接到新娘捧花了，你穿着白纱裙手捧鲜花的样子很美，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最棒的婚礼，让所有人都艳羡我们的幸福。”

    叶婉珠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头深深埋进秦彦的胸膛，不用美丽的婚礼，不用让所有人艳羡，她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氤氲的灯光下，气氛刚刚好，秦彦的唇慢慢靠近，叶婉珠也半阖上眼睛。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这么晚了，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舅舅家的座机，叶婉珠前几天刚给家里汇过钱，舅妈不会又来要钱吧。

    电话刚一接通，舅妈就带着焦急的语气说道：“珠珠，你舅舅今天突然晕倒了，现在人在医院，医生让他住院观察，你回来一趟吧。”

    叶婉珠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她心焦地问道;“舅舅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我哪知道，好像是心脏的毛病，前几天他一直说心口疼，我没在意，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舅妈的语气不太好，不知道是着急还是生气，对叶婉珠的态度就更恶劣了，“反正你回来一趟就是了，你舅舅还等着你交住院费呢！”

    “我……”叶婉珠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这时候她考虑不了太多的事了，所有的心思都牵挂在舅舅身上，舅妈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让她尽快回来，就挂断了电话。

    叶婉珠担心极了，一时间没了主意，她这些年一直承担家里的开销和舅舅的医药费，本就入不敷出，前几天更是把所有积蓄都寄了回去。和秦彦在一起后，虽然秦彦给了她一张银行副卡，但她从来没有动过。

    “秦彦，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用秦彦的钱的，可现在也只有求助他了。

    秦彦早就听明白了电话内容，马上说道:“珠珠，你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我的卡你可以随意支配，不用特意和我商量。”

    “秦彦，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叶婉珠第一次觉得有了可以全心依赖的人，在风雨来临的时候，有一双坚实的臂膀让她依靠。

    秦彦搂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不用太担心，现代医术如此昌明，什么病都是可以治好的。”

    叶婉珠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秦彦给季韫打了个电话，“还没休息吧，那正好，你现在就安排一下，把我所有的工作都往后推三天……嗯，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周园那边我自然会解释……不会有问题的，就这样。”

    叶婉珠见他突然要推迟工作，惊道:“你要做什么？”

    秦彦放下手机，“我要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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