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白色,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里。我相信,时间、记忆的积累,也无法冲淡它在我脑海里留下的痕迹。这道美丽的刻痕,在我遇见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脑海中的摄像机照起了,被我放进记忆里无法抹去的痕迹。我为它设计了一个画框,让它每每敲击我的记忆时,都会以一幅画像出现,再现那个霏霏细雨的下午,最美的一抹白色。
“我知道下一站该去哪儿了。我想去捕捉世界上的那一抹白色。”我把消息发给我最好的朋友——灵溪。她不久后就回了一句:“注意安全,等你回来再聚。”
灵溪,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我将“朋友”的标准设置得很高(应该是吧)。我相信“less is more”,我不需要太多被称作朋友的泛泛之交,我需要的是,愿意抽空倾听你的故事、你的心事,陪伴你走过风风雨雨的人。有些人,一辈子寻寻觅觅,周旋于不同的“朋友”之中,却也找不着真正的朋友。我却很幸运地,二十岁那一年,认识了灵溪。
初见灵溪,是在一家即将停止营业的书店。五年前,在茨厂街有家营业了30多年的书店营业的最后一天,我俩在那里邂逅。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意外的、没有经过彩排的相遇,却让我们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多了个知己。那家老书店经营的最后一天,我们都在同一个时间踏入书店。我不喜欢和太多人分享道别的情绪,所以选择在下午四点半,结束营业前的最后三十分钟才过来和它道别,陪着它直到分离的那一刻。很多人害怕离别的感觉,我却恰恰能自我化解这种情绪。我知道,也相信,如果“离别”象征着“永远地失去”,那说明我即使那一刻我我拼尽全力挽留这一切,我终将失去它。很多时候,分离,并非永远的分离,我们还会相见。那么,我可以把接下来的每一天倒数下一次相见的日子。离别,从来不是一件坏事,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在学习离别。我们告别妈妈的子宫,与那个滋养、呵护我们长达十个月之久的地方分道扬镳,迎向新的世界、新的起点。离别,不是终点,死亡才是。
下午四点半后,书店只有我、灵溪和老板。我还能清楚记得,灵溪那一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粉色的短裙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小书包。书包上扣着了一个类似枫叶装的钥匙扣。能看得出来,她化了淡妆,也特别卷了头发。但,头发卷得不太好,本应呈现出连贯的波浪状,最后却像是断断续续的波浪。这头发像是昨晚用橡胶圈把头发捆了起来,今天早上再放下头发,形成的“奇异卷发”的效果。然而,最先引起我的注意的,不是她的穿着打扮,也不是那卷得不怎么样得头发,反而是那个钥匙扣。我曾经想象过,亲临一个被枫叶覆盖的地域,用枫叶堆砌出一座城堡,用枫叶拼凑出生活的画面,以枫叶的叶脉谱写生命之歌。
我害羞地向她打个招呼,她温柔的笑容,让我渐渐地放下戒备,主动问起了关于枫叶钥匙扣的事情。我似乎忘了来书店得目的,和她聊起了枫叶的故事。她说几年前,有个亲戚去了加拿大旅行,回来的时候送给她的钥匙扣。她觉得钥匙扣很漂亮,就留着它到现在。从枫叶、旅行到文学、艺术作品,我们就这样在书店的某个角落聊了起来,还交换了电话号码。一直到五点,老板走过来说:“女孩们,现在已经五点了。你们挑几本自己喜欢的书吧,不收钱。”我选了张承志和王小波的小说,灵溪则选了几本摄影相关的书籍。
我站在书店门前,让脑海中的摄像机捕捉书店的最后一个画面。灵溪拉开钥匙扣,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复古相机,拍下老书店营业的最后一分钟。我们相视而笑,没想到两人相遇的地点,将不复存在。老书店经营的最后一天,我认识了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之后五年的故事和点滴,需要很多篇章才能说清楚。
离别,不是终点,或许更像是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