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正文内容已出走,如需找回,请在晋江文学城订阅本文更多章节甚至,如果东西只有一份,整个阳三棉的人都知道她绝对会优先给安然。
背地里,活干不好,挨打是家常便饭,小安然也曾找爸爸和邻居们告过状,盼着能有人给她主持公道。可许红梅住给她住最好的,穿给她穿最好的,即使打她也不会打在显眼处,都是用针扎屁股扎后背,说出去谁会信?
也不急着进门,安然就在小白楼前,挨个和大家告别,告了一圈许红梅磨磨蹭蹭还没下来,街坊邻居们都等不及了:“红梅你倒是快点儿,然然带着孩子赶时间哩。”
许红梅红着眼睛,如丧考妣,下楼的脚步沉重得灌了铅。五百块啊,可是老安半年的工资!上个月安雅还说想买双五十块的皮鞋,她愣是舍不得没让买,这这这……十双皮鞋的钱就这么出去啦?
她咬了舌尖一下,尝到血腥味才把日跌倒娘的话咽下去,可要让她笑,她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
苦瓜脸更苦了。
“哟瞧瞧瞧瞧,脸色这么难看,红梅还心疼上了。五百块钱也就老安半年的工资吧,咋连这点钱也舍不得,然然可是你们亲闺女……哎哟,瞧我这嘴,是老安亲闺女。”阴阳怪气的,是厂里另一位副厂长的家属,明年厂长退休,就他跟安容和竞争厂长之位。
许红梅气得嘴都歪了,她可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后妈,“哪有的事,我这是舍不得然然走哩。”
安然哭着,一把接(抢)过五百块钱,“谢谢阿姨,麻烦阿姨转告我爸,他说的话我都记心上了,以后有困难我一定会听他话第一时间回来找你们。”
咋,还赖上了?给钱还打发不走的狗皮膏药?许红梅鼻子眼睛都歪了,“是是是,你能这么想就好。”
于是,杜红旗和其他几个歇班的厂子弟,就这么毫无阻拦的,呼啦啦的涌入小白楼,上二楼右转尽头的房间,搬东西。要说许红梅啊,是真会做表面功夫,一米八的实木大床,带梳妆台的一米宽的大书桌,四个结结实实的崭新的板凳,还有雪白的漆得油光水亮的三门柜、六斗柜,以及柜子里装得满满登登的条绒衣服,卡其布裤子,的确良裙子,小皮鞋……
围观的家属们无不咋舌。
都说许红梅对继女好,可谁也没想到有这么好啊!
看着自己为了做样子一直没变动的房间被人一搬而空,许红梅终于,流下了伤心的悔恨的泪水。
安然跟她“抱头痛哭”,外人看来好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可在许红梅,那就是气到当场升天!因为安然她居然说:“阿姨别难过了,妹妹把自行车也留给我了,以后我就能经常骑着回来看你们啦。”
杜红旗正好搬完家具闲着没事,一听赶紧抬起门口停着的一辆崭新的,银光闪闪的永久牌自行车:“是这辆吧?”
眼看着安雅刚买三天屁股都还没坐热的自行车就要被抬走,许红梅再次急赤白脸:“等等,不不是……”气急了,居然结结巴巴说不出整话。
安然一脸惊喜:“啥?阿姨说要把电视机也送我?不用不用,电视机安雅喜欢,就留着给她呗,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收音机就行啦,谢谢阿姨哟。”
所有人都在一楼客厅,就她俩站在楼梯转角处,还真听不清许红梅结巴啥,就信了。毕竟,她可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后妈啊。
另一个厂子弟以前跟杜红旗就是安然的忠实护花使者,刚搬自行车让杜红旗抢了先,此时哪里再容他?脚下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冲到电视机旁,抱起那台黑色的刚买没俩月的最先进的日本产的半导体收音机。
许红梅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可是安雅闹了小半年她才舍得买的,花了整整四百块钱哩,别说还费了老大劲搞来的收音机票。这年头电视机里只放样板戏,安雅说要想知道世界的变化,还是得听收音机。
住了一晚,喝光她半罐高级奶粉,吃光她一斤火腿十个鸡蛋不算,现金五百,自行车二百,收音机四百,那么多实木家具和衣服皮鞋怎么说也值个二百块……继女就这么来住了一晚,居然掏走她一千三百块钱?!天啦噜,许红梅只觉眼睛一花,就快晕倒咯。
当然,作为从小被她“悉心照顾”了十四年的“好女儿”,安然肯定会稳稳的扶住她,抱着她,凑她耳边,温柔地说:“阿姨算少了,昨晚我爸还从他的私房钱里给了我一百块哩。”
啥?被她抢劫了一千四百块?!
等等,安容和那王八蛋居然有私房钱?!
你就说吧,这样的双重打击,许红梅能不被气死?离婚的心都有了好吗?
***
反正,安然是笑着离开小白楼的。轻轻拍拍小猫蛋的屁股,“乖乖,以后咱们每天都能拉臭臭的便便,好不好?”
小猫蛋弯了弯又大又圆的眼睛,仿佛在说:麻麻棒棒哒!
包淑英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安然怎么就搬回这么多东西来,任何一样,放海燕村都是好得找不着边儿又巨实用的东西。
安然只留了梳妆台和一个凳子,三门柜和六斗柜放母亲的房里,再挂上从安家拆来的碎花窗帘,铺上柔软的铺盖,家里顿时鲜亮起来。妆台上还有一瓶用剩一半的友谊牌雪花膏,安然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拿回来了。
就是铁蛋,也分到一盏漂亮的小喇叭台灯,一会儿“卡擦”一下,“真的会亮吗?”
“会,等咱们这儿通了电。”
铁蛋面上依然拽得二五八万,可微微翘起的嘴角却说明他心情不错:“你……你不走了吗?”小眼睛里是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的期待。
只有他知道,这个人来了后,他姥有多高兴。当然,他也过得不赖,至少无聊的时候可以偷偷看看那个香喷喷的小猫蛋,她可一点儿也不嫌弃他脏,不嫌弃他没爹没娘,他还能偷偷对着她说很多很多话。
安然看向母亲:“妈,我跟您说声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往后余生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包淑英老泪纵横,“说啥孝敬不孝敬,你不嫌咱们穷就好好待着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小猫蛋。”
“也没人敢欺负她。”铁蛋赶紧接嘴道,还捏了捏黑漆漆脏兮兮的小拳头。
安然“噗嗤”一声乐了,“好……不过,能先把手洗干净吗铁蛋小朋友?”
他总在外头瞎逛,为了填饱肚子挖土刨垃圾堆就是家常便饭,指甲缝都是黑黑的。安然把睡着的小猫蛋放炕上,用破了又补过几次的大铁锅烧了一锅水,强行把脏狗铁蛋压到盆里,打着肥皂,给他从头到脚刷了两道。一开始他还害羞,双手捂住小牛牛,跳得□□似的。
“得了吧你,就这么点,我才不稀罕,赶紧转过去,自个儿洗。”
于是,眼前多了两瓣翘乎乎的屁股。
马上就满六周岁了,外裤破得不成样子也就罢了,还从没穿过内裤呢。安然想了想,找出一件在安家时穿的汗衫,发挥裁缝的手艺,一会儿就给缝成条三角内裤啦!裆部还特意做得宽大些,这样小男孩穿着才舒服。
结果出门一看,好家伙,还在盆里玩水呢!气得安然给他屁股上啪啪两下,一手抓起丝瓜络,一手拎着他小鸡仔似的细胳膊,指甲缝直接用丝瓜络使劲刷,把里头的脏东西刷干净后,哎哟,别说,黑是黑点,眼睛是小点,可五官挺立体,长大是个帅气的单眼皮男孩哩!
上辈子安然看见他的时候就挺帅的,听说在逃亡路上还被星探邀约去当演员呢。当然,他虽然没文化,但还是知道要低调的,没有走上演绎之路。
铁蛋一开始不知道那个有点花的三角形三个大洞的东西是个啥,给顶头上,滑稽死了。
安然回头一看,差点笑死:“宝贝这是内裤啊,给你兜小牛牛的。”
铁蛋小脸一红,“你,你叫我啥?”
安然一愣,这是做阿飘时看别人开玩笑叫习惯了,也不好解释他不是她的“宝贝”,只虎着脸:“快穿上试试,不合适再给你改改。”
终于有内裤穿啦!铁蛋可就乐疯了,为了低头看小牛牛到底有没有被兜住,他屁股撅着腰叉着,两条细腿都走成了O型腿,满院子溜达不算,还跑村口逛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那小胸脯挺得可高啦,安然又是差点笑死,“等着吧,过几天我还有个好东西,准能美死你。”
这世界上还有比一条内裤更美的东西吗?铁蛋不信,除非是两条内裤。
这不,他又扭着屁股跑炕沿边看小猫蛋去了,怎么还不醒鸭,醒了快看看他的新内裤呗。
毕竟,做阿飘那二十年她躲在很多女孩子后面看过无数小说。
许红梅早已习惯这样三锤打不出个冷屁的继女,撇撇嘴,歪着瞅了眼她怀里的“猴子”:“咱丫头挺好看的,随你。”
要不是嘴角的抽搐和隐藏得很好的嫌弃,安然就信了。红通通皱巴巴,胎毛长得像椰子,脑袋上还糊着层胎脂,小嫩指甲跟猫爪爪似的,就这么个既像猴子又像椰子还像猫崽崽的孩子,就是亲妈也夸不出“好看”。
难怪当年刚生出来就惊到大夫呢!
“然然啊,这是阿姨给你熬的鸡汤,赶紧趁热喝。”许红梅放下铝皮饭盒,又从网兜里掏出六个鸡蛋,“这几个鸡蛋是我刚从王副厂长家借来的,本来想多给你送几个,可今年厂子效益不好,买鸡钱还是你爸预支下个月工资,再没条件多……”
许红梅是继母,还是爱面子的继母,所以表面工作总是做得让人无可指摘。但安然上辈子加上阿飘也活了六十多年,吃过她那么多亏,永远记得她借口妹妹安雅年纪小,给安排到阳三棉工作,自己却被她弄到石安公社响水生产队还丢了城镇户口的嘴脸。
“行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小兔子似的继女忽然冷着脸,许红梅有点诧异,以为是女人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都说为母则刚,她当年生了安雅不也变了个人吗?
但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她怎会轻易离开。
“然然啊,咱娘俩之间你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宋知青他……”
宋知青全名宋致远,是安然的前夫,名副其实的天才。十四岁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防科技大学,没毕业就被特招进入著名的709军工厂,后来文.革期间因为写过两篇不合时宜的文章被下放,从海城来到边远的石兰山区,一待就是四年。
“你说他去年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封信,说他还会回来,我看悬,现在多少知青想往城里跑,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走的时候你还没显怀,现在孩子都生了也没个信儿,怕不是在海城又娶了个女人吧?”
安然肯定的摇头:“不会。”
宋致远不是这种人,上辈子他忽然离开大队,又不能在信里明说,其实是被海城召回参与一项重要军工武器的研究,必须全程严格保密。后来孩子半岁时他回来找过她们母女,只是安然在继母的挑拨下对他心生怨念,况且怀胎分娩都一个人熬过来了,这个丈夫的存在确实可有可无。本就没啥感情的小两口一商量,得,和平分手,离婚吧。
孩子归安然,宋致远按时寄抚养费,一东一西,相隔大半个华国,直到孩子五岁才再一次见到爸爸。
当然,宋致远虽然为人木讷,但他给的抚养费高昂,几乎是他工资的大半,终生未再婚,后来虹晓上学也是他动用关系帮忙进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初中,推荐工作,安排落户,买房买车,住院时也守过很长时间,甚至需要换肾时他第一个提出让医生先给他配型,用他的。
人品是没问题,可不是良配。
“要不,你把他地址给我们,我让你爸挂个电话去问问,他要不回来,你娘俩早作打算。”许红梅抚了抚安然的发顶,仿佛慈祥的母亲。
以前的安然,顿时感激涕零,不仅给了电话,后来还亲自跟着继母上父亲办公室,亲自在电话里把宋致远臭骂一顿,逼他回来离婚。本来是小女孩子被继母怂恿着骑虎难下说的气话,宋致远却当了真,情绪低落,在即将完成的项目上出错,即使后来将功补过也一直没能当上总工程师,被业界称为军工界的“无冕之王”。
安然虽然对他没感情,但也感激他多年对孩子的付出,不可能再中继母的圈套:“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更不晓得电话。”
真是油盐不进!许红梅咬了咬牙,脸色没变,心里恨恨地,站起来就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安然没空琢磨继母的心思,她现在看着怀里吃奶吃着吃着睡着的小“猴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在孩子屁股上没找到那块熟悉的胎记,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无疑,上天让她重生到孩子没被调包之前,这是多么的幸运?
小小的女儿胎发不多,睫毛也不卷不翘,并不像后世的高颜值宝宝,反倒是刘美芬的病女儿,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也难怪,她当年会毫不怀疑的带着假孩子出院。
“对不起,宝,妈妈对不起你。”
睡梦中的“小猴子”努努嘴巴,散发出一股婴儿独有的奶香味,甜甜的。
“8号床的,孩子喂好了吗?”忽然,门口又进来一护士,直奔安然的病床,很焦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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