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哥驾着车,从上面啐了他一口,一舞马鞭扬长去了。
只听后面那个中年男人气得大骂不绝。
司徒起起掀开骄帘,探头往后面回骂了一句。方才放下帘子来照顾车夫,车夫一边叫疼,一边对司徒起起叮嘱后事:
“小人……”
刚说得两个字,便忽的伸长脖子咳出一口痰血在地。司徒起起立即去给他顺背,不断拿好言好语安慰他。
车夫咳下半日,方能再道:
“小人怕是要没了……”
“不,你年轻力壮的,挨一脚不至于到那个份上!你千万不能多想了,会平平安安的。”司徒起起道。
但是她不知道这个车夫本就有旧疾。方才肚子疼虽是假的,但肚子里一向有毛病却是真的。如今经此一脚,早已气散……
车夫道:“那一日,承蒙公子赏钱。若不是偶遇公子,只怕这笔钱小人一生都赚不来。今天正是小人的命数如此,命里注定了只能活到这儿,不与公子有任何相干。”
司徒起起见他如此模样,竟还反来安慰自己,怕自己承受心理压力,真真是霎时无可奈何,唯有鼻子一酸,重重之叹。
车夫气息渐微,努力将身子往右边靠,不令司徒起起来挨着,他说:“公子别沾了晦气。”后倏然大叫一声,“娘!”……
只见车夫眼闭了,气停了,手儿落了。
司徒起起以手覆面,抖着肩儿抽抽噎噎,半日,只咬着牙说了一句词儿:“好人受苦受难,好人不得长命!”
说毕,轻搂车夫,垂头轻笑:“你我都是苦命的人,我一定给你报仇!”
她的心又活了一层。
从前往事,老家山水,婆婆妯娌,子子孙孙,好酒好赌的男人,此些种种尽在今日断开。
车夫在她的眼里死了,轿里全是血腥味,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她要活生生的看着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死去,他是家中老娘的独子,他是病媳妇的依靠,他是小小女娃的穷爹啊!如今一死,这三个人岂不肝肠寸断?
司徒起起坐在里面,愈发伤悲。
想自己活了七十来年,见过的死人不少,受苦受难的人更是天天见。
只是今天怎么就这么不同?
这种感觉是兔死狐悲么?
忽一时听仙哥长长的“吁”着,马车便逐渐停了。
司徒起起即刻把车夫背了,下轿。
仙哥连上去接下,看着车夫道:“你下巴怎么有血?”
“他死了,以后都说不了话了。”
司徒起起说。
一时进了医馆,王大夫一面听仙哥讲述经过,一面给已经死去的车夫直瞧上半日,方说了“他本有旧疾”等语。
“实在都是命数啊!”王大夫长叹,“想满满世间之人,有哪个能奈何得了命数?”
“我能。”
医馆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司徒起起这句话。
王大夫顿时一呆,后连连恭维道:“六公子自然与我们大家都要不同了,定能,定能。”
待司徒起起和仙哥走出老远去后,王大夫才露出老智者一样的微笑。
王大夫摸着胡子点头,道:“年轻就是好啊,不服天不服地,太有活力了。”
不相县的城里下起雪。
这是自她重生后,第一次有人夸她有活力,像个货真价实的年轻人。
之前如青黛,心里都觉得她死气沉沉。
但是隔得老远,又下着雪,她竟然没有听见。
一路回到府里,仙哥自去闺里换回女儿装,司徒起起则叫人喊知府大人去了。
知府大人彼时正在陪客,忽见小厮进来,于耳边低声传报“六公子请大人过去”。
知府大人心中疑惑,不知所为何事。
这还是六公子第一次主动请他去。
即刻去了,方知只是一件小事。
知府大人心里暗骂:“你堂堂一个贵公子,何苦来!轻轻松松的享那荣华不就成了?非要显摆自己是个善良之人,叫我今天雪地里也不得安生,又要着人去查明死人的身份,查明了,又要叫人把尸体给运回去,还要派人找寻那踢死人的中年大汉!你有善心,却来让我不得空儿!我把你个……”下面都是辱骂之词了。
且刚一时,仙哥已换了衣服过来司徒起起这里。
只见房里没人,便知司徒起起一定是在隔壁白先生的房里。
仙哥于是又去隔壁,只多走了几步。
看着门没有关,抬步轻轻走进去,只走了两步。
只见白先生已经醒了,正在窗下给司徒起起讲些古往今来的文人雅事。
听着听着,仙哥一时入迷,听得愣在了门边。
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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