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浑身漆黑,长五尺有余,非三人操作之巨弩不能射出,只有尾部装饰了白羽,箭的尖头淬着剧毒,穿破漫天飞沙和飘雪,破空声越来越大。
主帅听见了,他稍斜眼看乌矛单于,单于还没有听到,于是老将军一动不动,甚至最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以免羽箭不能将自己一击毙命。
张骥紧紧皱着眉,死死捏着石头城墙上的砖石,他知道主帅一定躲得开,但只怕万一老将军不想躲。
羽箭射中了,从身体左侧的肩头处,直直地插进了老将军的胸膛,穿破了心脏,从右边的肋骨处露出一个箭头来,老将军栽下马,箭头上滴着黑血,在他身下渐渐汇成一滩。
这便是张骥与三皇子的仇怨,那一支巨弩是三皇子命人射出的,目的就是要取主帅性命。
三皇子原本是与乌矛单于有交易。
二皇子已经开府出宫去住,三皇子一直拖着不大婚,皇帝于是拖着他不开府,借以逼服,但三皇子不喜逼迫,自己想了坏主意。
他和匈奴族的新首领勾结,暗地里运送情报过去,并适时的将粮草浇上水,发霉变质,粮草渐缺,致使军队渐渐势弱,被匈奴攻占了几座边疆城池。
再由他出面督战,守住最后的一座石头城池,力挽狂澜于千钧一发,得了大功一件,可以拿去邀赏,开府出宫。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但不知匈奴狡诈。
新首领刚上任,在三皇子的帮助下接连打了几场胜仗,滋长了傲气,不愿意按照他们约定好的,最后大败而归,为三皇子造势。
于是乌矛单于打算违约,见好就收,在石头城下要了老将军,就要打道回府了。
三皇子原本派人时刻关注战事动向,匈奴军中也有他的细作,因此绝不容许计划有失,更不乐意匈奴自己还讨了好处走。
于是派人早早埋伏,漫天黄沙就是最好的掩护,三个人合力操纵巨弩,一旦事成,立即按照命令砸毁巨弩,自刎而亡。
而后他持一封明黄圣旨来,言明令众将士立即出兵,攻打匈奴军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张骥为代表的少数人信奉老将军的话,凡事以大局为重,坚持不出战。
一多半的将领是领了圣旨,明知出去是送死,还要打开城门,白白的葬送了性命,几千几万的将士尸首,成为三皇子奏折里一句“虽死伤惨重,但最终大获全胜”。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出去的将士一个也没回来,匈奴几次胜利,伤亡都不多,但几次积攒下来,死的士兵马匹总数已经不少,因此这次几波攻势下来就不想打了,担心自己兵力受损太多,有害根基。
三皇子当场又与乌矛单于达成一致,一个退兵,一个给钱,彼此相安无事。
只有张骥一直念念不忘当年提携、教养他的老将军,还有因一道不真不假的圣旨,出了城门,尽数死在战场上的过命的兄弟们,元气大伤的边疆军队。
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老将军原本不用死,兄弟们原本不用死,这最后一场战役原本可以不打,打也可以不赢。
因为三皇子的私利,张骥站在城墙上,眼睁睁地看着主帅和那么多兄弟们扑到在地,或被马匹践踏,或被乱刀戳烂,他硬生生地捏碎了城墙上的砖石,墙根下尽是兄弟的血痕,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骥永生不忘,三皇子随后登上城墙,看着黄沙里的惨剧,儒雅的面上一挂笑容,看得见森森的牙齿。
他拍了怕张骥的肩膀,闲话道:“你小兵不懂,我方主帅虽叛国,但已被处决,敌方空空损了一位勇士,此乃善用兵法之故,大快我心,哈哈。”
三皇子牺牲了张骥的老将军与兄弟,来成全自己,张骥如今为他设计了一局,既然三皇子这么爱牺牲别人,且看他这一次要怎么选择,牺牲哪一个,成全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