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三家妓寨的经营者找过来,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各自的妓寨恢复营业,以避免平民受骚扰。
午后,武陵军将卒及俘兵才都撤入城外的大营,城内几处大火在天黑前扑灭,数百户家宅烧毁的平民,通过审查后,允许出城投奔亲友,其他人都各归家宅,几条主要街巷也都清理出来,残破的武陵城到入夜后,却是恢复难得的宁静。
差不多到深夜,田城才将假扮伤兵的文瑞临,从医护营里揪出押送过来。
韩谦、张平以及李冲,荆襄战事全面爆发之前,在襄州城的邓襄防御使府与文瑞临见过几面。
当时文瑞临作为潭州节度使世子马循身边的谋士,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气度,此时却要狼狈得多,也不知道他是在乱兵受伤,还是为了假扮伤兵,脸上划开好几道口,还被打得鼻青眼肿,穿着一身染血兵服,头发凌乱,整个人削瘦、憔悴,宛如两人。
“田城能亲自带着人,将他从医护营揪出来,还真是不简单,”韩谦放下手里的公函,打量了文瑞临好几眼,才笑着跟张平、李冲说道。
张平微微一笑。
李冲却颇为疑惑,不知道韩谦为何要将文瑞临揪出来才安心的样子。
他与张平在这边受到的限制太多,很多信息都是韩谦安排人去打探,他也只是在襄州城时见过文瑞临两面,知道他是马循身边的谋士。
李冲以为马循就那个样子,他身边的谋士不可能有多厉害,但他此时还是能感受到韩谦对这个文瑞临的重视。
刚才他与张平过来找韩谦,韩谦过一会儿便会询问身边人有没有追查到文瑞临的行踪。
韩谦不管李冲怎么想,盯住文瑞临继续说道:“文先生不在马循身边出谋献策,怎么单独跑到武陵城来了?”
“世子与马元衡要是听我的计策,当初在你前往叙州谋事时进行拦截,绝不会有今日之祸事,甚至到鹰鱼寨失陷之前,潭州都有诛灭你父子、控制辰叙二州的机会,奈何世子却不肯听我一劝,”
文瑞临即便落于韩谦之手,也不想摇尾乞怜,整了整衣衫昂然而立,不无痛惜的说道,
“而龙雀军这次分兵进入沅江,国主、世子竟然都还心存幻想,我只能跟世子请求放我过来助马融守城,争取最后一丝胜机,但奈何大势已去。”
奚荏站在韩谦身后,也禁不住打量起文瑞临。
沅陵一战,武陵军便俘虏好几名马融手下的中层将领,那时奚荏便知道文瑞临很早就频频建议马家父子对叙州有所决断。
很难想象马家父子倘若重视文瑞临的建议,眼下会是何等的景象,或许天佑帝根本就不敢轻易对潭州撤藩,那韩家父子在叙州的状况绝对要比现在凄凉一百倍吧?
李冲暗暗心惊,他随李知诰等人一起进入沅江,还真不知道这些细节,没想到马家父子身边竟然真有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竟然早就窥破天佑帝的削藩之谋。
他此时打量起文瑞临的神色,变得肃穆起来。
“马寅、马循父子太优柔寡断,绝无雄主气象,却是屈了你的大材啊,”韩谦哂然一笑,问道,“依你所见,三皇子率领十数万兵马,几时能彻底平定潭州之乱?”
文瑞临想要表现得有气节一些,闭口不言。
“几时能平定潭州,三皇子早有预见,难不成此时蜀军还敢出兵进攻荆州,难不成梁军还敢继续往蔡州集结,我现在问你,不过是想看看你是否真有几分真知灼见。”韩谦淡然说道。
文瑞临长叹一口气:“汉寿仅两千守卒,即便不弃城而去,也守不住旬日,而马元衡比马融差之太多,当年在叙州就抛弃家小独逃,此时也断无可能指望在退路断绝之时会死战江安城,献城出降或许是指日可待之事。那样的话,蜀军不从夷陵撤兵,更多是防范楚军趁势夺夷陵,绝无可能出兵侵袭荆州,梁军即便再次集结于蔡州,也就没有再攻南阳的时机。如此一来,岳阳便不可守,国主与世子弃岳阳退守潭州,或许还能残喘延息一段时间吧!”
“不错,汉寿守军已经弃城东逃,就不知道马元衡在江安孤城何时会出城投降。”韩谦将一纸公函翻出来,这是郑晖入夜前派人从汉寿快马传回来的信报。
在郑晖率水陆近两万兵马赶到之前,汉寿两千守军就弃城东逃,郑晖不费一兵一卒夺得汉寿城后,就等李知诰、张封率部进逼到长江沿岸,与张蟓会合后,逼降困守江安的马元衡所部了。
“照理说,马寅父子此时就应该立即舍弃岳阳,撤兵退守洞庭湖南,然而他父子二人优柔寡断,或许会等到马元衡献江安城后才会有决断吧?”文瑞临长叹一口气,说道,“韩司马要是用我之策,或许能尽早结束战事,使得潭州民众少受几许战火离乱之灾!”
“怎么打潭州,有你置喙的地方?”韩谦不屑的一笑,示意左右将文瑞临关押下去,又忍不住与张平、李冲笑道,“文瑞临这么一个败兵之将,倒对我们指手划脚来了,真是可笑啊!”
张平心存几分疑惑,李冲神色却是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