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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从很久之前他的无情,他的自私,他的背叛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把憾生和他的人生捆绑在了一起,然后他感到了恐惧,他开始害怕憾生,他甚至到监狱里去看憾生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看见落魄到极致的憾生,他恐惧看见在高强铁网后,隔着铁栏杆人生被践踏到极点的憾生。
佟夜辉对憾生害怕是源于他开始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了的心疼,当他终于开始正视憾生,当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开始往她身上投注了一丝感情开始,他意识到他亏欠了一个人永远也弥补不了的人生,他开始对憾生既抵触又牵挂,矛盾到了极点,直到憾生出狱后他依然是现实矛盾的,他清楚的意识到他和憾生走到了绝路,无论他多么想挽回,但曾经的他把事情做的太绝,他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预见得到他们今后的生活都将是一场灾难,因为憾生不会忘记,那样的背叛和损害也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忘记,于是他又一次彻底的自私了一回,他再次驱逐了憾生,这一次是阴差阳错的把她送上了死路。
对佟夜辉来说,憾生的死亡带走和改变了他身上的太多的东西,别人看着他可能没有什么变化,但内里的空缺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不破不立就是这个意思,什么事物发展到了极致,反而那些恐惧,矛盾倒是放下了,现在的佟夜辉宁愿在憾生面前弯下腰,哪怕不够再在她面前挖个坑自己站进去都行,只要她还能看自己一眼。
暗暗沉沉的一条回家的路上,越接近家门视线越昏暗,憾生家住的偏僻,她家门口几乎没有路灯。
叶权一直半搂抱着憾生,憾生很困倦靠在他身上几乎昏昏欲睡,挨到家门口,三人鱼贯进门,憾生习惯性的留在最后锁门户,门外昏昏暗暗的空间里一个人远远的站在那里,憾生隔着一道门目光投注过去,远远的看着,心里充满着疲惫,她轻轻的合上门,老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呀”
声,伴随着她一声微微的叹息单调,空旷而寂寞。
翌日起床依然是个大好的天气,吃过早饭叶权回房间抱着他的电脑工作,憾生楼上楼下的做卫生几次摸过他的房间,发现他时而神情专注,时而暴躁的在屋里抱着脑袋在屋里暴走,要不就嘴里念念有词很是滑稽,憾生也不打扰他,笑笑就去忙自己的。
楼下的叶臻在客厅里看报纸,处理公事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憾生给他泡了一杯自己特意买的新茶,时不时的还去给他续水,伺候的好好的。
快到正午的时候,太阳升到半空中,憾生给院子里晒得有些打蔫的花草浇水,叶权“咚咚”
的从楼上跑下来朝着院子里的憾生撇着嘴说:“我饿了。”
憾生扭头看他,叶权的神情也跟她正浇着的花一样蔫头耷脑的,知道他今天的工作应该进行的不顺利,她随手扔下手里的水管,跑去把水龙头关上,回身对他说:“行,我马上做饭去,你给我打下手行不?”
叶权炒菜不行,但做事很有条理,切菜切的仔仔细细,也不会大手大脚的把厨房弄的很脏乱,憾生用他用的很顺手,叶权显然是心情不太好,情绪低落不出声的做着事情,憾生也由着他,不打扰他,门口忽然传来三声叩门声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对望在一起,叶权的眼神忽然灵动起来,里面晶光闪闪,憾生抬手按向他的肩膀阻止他跃跃欲跑出去的身形,开口道:“我去。”
老旧的老式木门,两扇对开的门板,中间甚至还带着门闩,随着“吱呀”
一声,门外的大片阳光投射进来,门内门外的两个人隔着生与死,跨越了漫长的时间空间与一路艰难的历程终于再次正式的相见。
忽然投掷而下的阳光让憾生有片刻晕眩的感觉,门外的人熟悉的身材与面孔,她浑身蔓延着如山如水的沉静,血脉里翻滚着的那一点热血被厚厚的盖着翻不起波澜,她甚至不用刻意的伪装,淡淡的笑着及其平静的口气说:“你来了。”
不是历经长久等待后的温婉的亲密,只是客气的问候,单纯的客气用语。
门外的佟夜辉把憾生身上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若真说起来他们在这世间怕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佟夜辉知道憾生曾经用在他身上,那份不管不顾的感情怕是已经被他挥霍完了,她见到他心里没有波澜,心如死水来形容她怕是最恰当的,这份认知让他的心里泛起巨大的失落感。
在炫目的日光下佟夜辉温和的笑着:“憾生,你好。”
这次他依然是带着心机和算计来见憾生的,只是算计的目的不再相同,他这次是为了得到这个人,所以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藏的好好的。
憾生也是微笑着说:“你好,夜辉。
要进来坐坐吗?”
佟夜辉点点头,憾生转身领他进门。
憾生转身的瞬间,佟夜辉转头眨掉眼里瞬间涌出的泪水,多少年没有听过憾生叫他夜辉了,他以为此生都没有在可能听见声音,恍然听见的那一瞬如心尖被微微的拨动,不是多疼痛,却酸涩委屈的让他忍不住落泪。
憾生走路的脚步轻微,宽大的t恤在她瘦弱的身体上飘荡,如此的虚幻,佟夜辉定定的注视着她的背影,不敢眨一下眼睛。
他们穿过回廊里的阴影走进客厅里,客厅里叶臻还坐在主位的沙发上,他们进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一眼看见憾生身后的佟夜辉他的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目光沉沉露出思索的表情。
憾生走到叶臻面前,这会她不笑了,看着叶臻认真的说:“大哥,我要用下客厅。”
叶臻皱眉盯着憾生,憾生目光平稳的回视他,片刻后叶臻似乎满意了,他的眉头忽然松开,“啪”
的一声合上膝头的电脑,起身淡淡的道:“你们用吧,我上楼去。”
叶臻径直走出客厅,与佟夜辉擦肩而过的时候,目光没有投注在他身上半分。
憾生把佟夜辉让到刚才叶臻坐的位置招呼他坐,看着他坐下,憾生这才转身准备给他倒杯水,茶几上摆放着那套茶具,憾生也没费力的再找水杯,随意的往地上盘腿一坐,开了开关就开始烧水。
憾生埋头往茶碗里放着茶叶,随口淡淡的问道:“来厦门出差吗?还挺好的吧?”
“啊,来出差的,也,还挺好。”
佟夜辉后面回答的艰难。
他们谁也不提一年前的纠葛,如老朋友叙旧,憾生觉得她对着这人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憾生,我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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