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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娜在法庭上作出的预言,不到两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王都,但没有一个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教士们谈起她的时候,嘴角会堆起一个藐视的冷笑:
“裁判官阁下还是太善良了。
如果我是裁判官,根本不会给她在法庭上胡说八道的机会。”
“是的,女人只会胡说八道,完全没有男人那种清晰的理解力,让她们理解大道理,就像让一头牛不受鞭笞而士动去耕田一样。”
“聪明的女人会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
另一个教士说道,“因为她们深知,激怒一头雄狮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西西娜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她一次性激怒了两百多头雄狮。
哪怕她最后被无罪释放,这辈子也完了——她会被所有男人瞧不起,再也嫁不出去,孤独地度过后半生。”
屠牛场的屠夫们也在议论这件事。
“要我看,还是盘子洗得太少了!”
一个屠夫一边砰砰宰牛,一边说道,腥臭的血水流满了他的围裙,“我家娘们儿就从不说话。
她上午在洗衣场干活儿,下午在女帽店擦地板,晚上回到家还得做饭捣衣洗盘子,哪儿有时间说话!”
街边肮脏的小酒馆也能听见嘲讽西西娜的声音。
男人们一边喝茴香酒,一边讨论西西娜。
有趣的是,这些人正是西西娜口中可怜的劳工,没办法上天堂的穷人。
他们不知道西西娜为什么被骂,也不知道西西娜在法庭上曾为他们说话,只知道辱骂西西娜是一种时兴的风尚,必须加入进去,才不会被孤立。
这不能怪他们。
他们的力量全都投进了工厂、田地和打铁场里,即便一天的劳作已经结束了,晒得黝黑的肌肉和高大的骨头仍在疲倦地嘎嘎发响。
他们早就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一杯一杯地喝茴香酒——至于西西娜,只不过是一道不要钱的下酒菜,他们喝完一杯酒,嘴里感到空虚时,便靠咀嚼她的名字打发时间。
艾丝黛拉乘坐雪橇,路过那些脏兮兮的小酒馆时,就能看见这样的情景。
因为黑暗笼罩了王都,每辆雪橇必须挂上四盏大煤油灯,外加一个铃铛才能上路。
回去的路上,他们被一辆雪橇撞过以后,每盏煤油灯就被施加了神力,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她掀开窗帘,一眼就看见了酒馆里那些人口中喷出的白雾,浓得像锅炉里的蒸汽。
艾丝黛拉垂下眼睫毛,神色冷淡地放下了窗帘。
在她看来,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耕牛,他们戴着轭具和挽具,挨着上流阶层的鞭打,没日没夜地埋头苦干。
上流阶层的男人把女人当成玩物,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女人的身上——比如,一个伯爵倾家荡产,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爱好奢华的交际花;一个王朝的覆灭,是因为国王的情妇挥霍无度;一个帝国的败落,是因为那些生活奢靡、穷奢极欲的女人在成群结队地腐蚀帝国。
于是,他们也觉得女人是玩物。
殊不知无论男女,只要是贫穷阶层,都是上流阶层的牛马。
唯一的区别是,上流阶层的男人从小被教导要去争取真正的权杖,女人却被教导只有美貌才是她们的权杖。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女人已经渐渐明白自己“笼中鸟”
的身份,筹钱创立了一座女子学校,给女孩们提供男性一般的教育。
她们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孩,却并没有真正地改变她们的命运——那些女孩最好的出路,仍然是给贵族小姐当家庭教师,然后嫁给一个富有的男人。
那座女子学校受到了不少人的耻笑,女校长为了能继续办下去,只能在报纸上声明:“给女孩读书,绝对不会让她们疏怠必要的家务,也不会妨碍她们成为贤妻良母⑴;事实上,让她们接受教育,反而能让她们变成更加优秀的妻子。”
也许在女校长的眼里,她已经成功了,至少她被允许继续办学。
艾丝黛拉却觉得,她们仍处于玫瑰、绸缎和轻软舞鞋编织的牢笼之中。
唯有夺得真正的权力,才能打破这样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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