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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盯着她看了会儿,淡淡道,“起来。”
阿梨直起膝盖,香婉和云润两个已经趁机出去了,四下无人,连院子都是空荡荡的,只屋檐下的灯笼被寒风吹得直晃。
阿梨穿得单薄,有些冷,微微瑟缩了一下,纤细瘦弱的肩,在朦胧的烛火下,显得惹人怜惜。
李玄看在眼里,下意识抬步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了,隔绝来自屋外的寒风。
这半个月,他是有意冷落她的,或者说,更为主要的原因,是要冷一冷自己。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薛梨的宠爱,似乎超过了那个度,越过了他心里的那条线。
他自小见到的,便是父亲武安侯如何宠妾灭妻,将柳姨娘捧得嚣张跋扈,母亲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武安侯府一片混乱,规矩尽失。
若非外祖家地位摆在那里,他又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世子之位,未必会是他的。
即便如此,旁人只觉得他走运,入了陛下的眼,却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父亲的漠视、母亲的忽视、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对妾室的过度宠爱。
他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妾便是妾,正妻便是正妻。
庶出便是庶出,嫡出便是嫡出。
这是规矩,是礼数,若是乱了,便是內帷不治、私德不修。
他绝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更不允许武安侯府再一次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谈。
有违祖宗,更有违他这些年读的圣言贤语。
对于薛梨,他可以宠爱她,庇佑她,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等日后时机合适,再给她一个或者几个孩子。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直到那日,邵昀见到薛梨后满眼的惊艳和觊觎,让他起了杀心。
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薛梨的占有欲,似乎超过了对于一个小小通房的程度。
所以,这半个月,李玄一直克制着自己踏足西屋。
直到今日,那罐带着邀宠意味的桂花蜜,才叫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则,没忍住朝这边来了。
阿梨瞧见他晦暗不明的神色,不明所以,只以为他还在生气,捧了盏茶,递过去,没靠得太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玄回神,看见递到面前的那盏茶,抬起眼,目光落到阿梨拢在胸前的发,向上移,便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此时微微垂着,眼里似是掺杂着细碎的惊慌无措。
李玄心口莫名一滞,心防霎时被击破了,他心中叹了口气,抬手接了过去,随手搁在圆桌上,朝阿梨沉声道,“过来。”
阿梨闻声,稍稍抬起眼,试探着走近了些,下一秒,便被男人拉进了怀里。
男人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清冷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他道,“怕我?”
阿梨先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偏他抱她很紧,阿梨犹如只小雀儿似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脑袋,那股子梨花香便渐渐晕开了。
她小声地道,“奴婢上回给世子丢脸了,还以为世子今日也不会过来了。”
李玄心里觉得阿梨笨,又觉得她笨得可爱,胸口仿佛被她这句话,塞满了鼓鼓囊囊的柔软棉絮,说不上来的滋味。
算了……
李玄心里想,他同一个小女子折腾什么。
相处一年了,枕边人是什么性子,他早都琢磨透了,温顺无害,犹如一株菟丝花一样,离了他,怕是连活下去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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