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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季朝云又自己想通,回转过来,将琴弦送去了安宁;那林墨一高兴,二人又和好了。
事倒是真有这么回事,前段时间林墨梦里可不还回顾了一回?但任凭他想破了头,也当真记不起这位秦佩秋是何许人也?那一顿酒又是怎么同他喝的!
那时候他遇着的狐朋狗友也多,豪饮放纵,一时意气相投,醒后皆作过眼云烟,并不曾真的放在心上,此刻也是如此;但看那季朝云的脸色,又听季凝芳训他不三不四,林墨便忙讪笑辩解道:“想来是个随意结交的酒肉朋友,没甚要紧!
而且我也只喝了酒,并没做什么坏事呀!”
他倒没说谎话,从前旁人只当他林砚之夜夜眠花宿柳,风流快活;却不知他只是不愿意留在安宁林氏仙府中,没有林宽与林惠在,那个家也不似家,人人看他皆厌,他真的是一日都不想多呆。
再说了,若他真做出点什么风流韵事,那邾琳琅已经先要杀人了……真个是把他逼得,将那秦楼楚馆尽当客栈来住。
还记得有一回,他与个弹琵琶的歌伎一见如故,对坐说了一夜闲话,也是以礼相待,不曾有半点越矩之处;那邾琳琅找上门来,说会弹那琵琶的都是些以色事人的妖佞角色,先作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就要杀人,反正最后她自己是没半点事没有,倒差点把林墨的小命交代了。
但林墨也倔强,越让邾琳琅不高兴,便越故意为之;倒是后来起那江山不夜,略得安稳;又得滟九作陪,才有两天安乐日子……只不过,也是好景不长罢了。
此刻季朝云听他辩解,只道:“呵。”
这人恼时居多,林墨早已不以为意,便问他:“令秋君,您又有什么见教?”
季朝云慢条斯理对他道:“林砚之,你朋友倒多,有一类专懂莳花驭鬼做衣裳,还有一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他嘴倒毒,可那滟九确实莳花驭鬼爱做衣裳嘛……故而林墨也不恼,一笑拊掌:“没甚毛病呀,想来令秋君阁下就是后者了!”
“林砚之——”
见他们又要在人鬼前吵起架来,季凝芳拧眉骂道:“你们两个都闭嘴!”
她亲自喝止,便是季朝云也不能不敬亲姐,当下别回头去,再不看林墨。
林墨也将头一扭,心内嫌弃季朝云小气。
见他们如此,那季凝芳也是无可奈何,就算要说教这二人,莫说此刻不合时宜,就算三人单独坐下,骂上几顿,她也觉无用。
这林墨,自人间统共活了那么十来年,日夜拈花走马正风流,少年心气,胡闹已惯;这季朝云,是亲弟,她就更清楚了:家中幺儿,身怀仙骨,天资高过她不知道多少,亦胜过季平风,最得父亲看重;若说季氏仙府这百年来,真有望得登仙道者,除季朝云外,正是不作他想。
季朝云幼时已算得上少言遵礼,又十分倔强。
换了季平风与她,小时候若有冒犯和错漏,总要先对长辈讨个饶,只为少挨些罚;这季朝云却是一声不吭,该罚几日且罚几日,不能饮食,挨打受骂,一一受过,也不露什么委屈或不甘,有时候就连季思阳也难知他是真心服了,亦或根本没有。
虽说如此,但季朝云长大后,倒也不曾令得大家失望,真个成了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的仙门翘楚。
他修那仙道,也当真勤勉刻苦,比多少前辈更有毅力,这般年纪已至通神之境,谁不称道一声秉节持重的季仲霄……但一遇着林墨,就似变了个人,哪里还有什么风清月白令秋君?倒像炸了毛的兔子。
真正是假故交,真冤孽也!
倒也巧,那季宁乐在外头出声请示他们,没教她继续头疼烦恼。
“师叔,前面有个客栈呢!
今夜可要在此休息?”
夜都深了,季朝云便道:“好。”
于是一行人下了马车,将车马停了进去。
这客栈破旧,进去里面,只一个掌柜与一个小二顾在店内,正打瞌睡;此刻听到声响,二人转醒,睡眼惺忪地打量这一行人,好半天,那掌柜才先问道:“几位是来投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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