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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似乎不满地抱怨着,但眼中却是甜蜜和幸福的笑意,“前几天回去,女儿郑重其事的宣布:要练乒乓球了。
乍听之下,我是亦喜亦忧。
喜的是,女儿终究不必似我等迂腐文人,起五更、爬半夜、点灯熬油地做什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天天瞪大着眼睛‘挖掘素材’,神经兮兮的苦思祢想‘寻找灵感’,意欲‘语不惊人誓不休’,成为中国的‘托尔斯泰、巴尔扎克’或‘曹雪芹第二’;也不必天天被苦大仇深的父母逼着,无奈地背着画夹或抱着琴匣,顶寒风、冒酷暑,把有限的童年快乐时光都抛洒在教室与画室或琴室之间的奔波上,按父母的意愿成长为中国的‘达芬奇、梵高、莫扎特、贝多芬’或‘小徐悲鸿、齐白石、盛中国、马思聪’;女儿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效仿‘邱仲惠、邓亚萍’等不让须眉的巾帼女杰,扬国威、振国球,驰骋国际赛场为国争光,这志向让我怎一个‘喜’字了得。
可喜之过后,也不由忧上心头。
女儿所从事的毕竟是竞技体育运动,不是全民健身,训练艰苦、运动量大自不待言,而且是没有平局、动辄以输赢评判的运动,这里没有‘不错’、‘差不多’等模糊的标准,只有‘最好’、‘更好’,只有不断的超越,不断的被超越,竞争之残酷非常人难以承受。
而且乒乓球是‘国球’,水平之高,习之者之众,为之奋斗者之广,其势犹如珠穆朗玛攀登,真正登顶的能有几人?但看着幼小女儿稚嫩的脸庞和庄重的神情,又不忍扫她的性,只有忙不迭的做准备。
还别说,训练了一段时间还真有效果,参加了全省小学乒乓球赛,在牵肠挂肚的了几天后,终于在带队老师的率领下风尘扑扑地凯旋。
初见之下,情绪有些低落,可待到接风洗尘后,问到成绩,回答为‘一上去没几下,沏里喀嚓、稀里哗啦就让人家给打回来了’,眉飞色舞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没心没肺的劲,心态还行。
另一个效果,是看着电视上的乒乓球比赛,开始喋喋不休的分析、评价,什么上弧圈、下弧圈、直板近台高手位快攻,而且是在动画片和乒乓球同时存在的选择上,毫不犹豫的弃前而选后。
再一个变化是,渐渐的多出了些‘蝴蝶’、‘银河’之类的名称和‘碳素板’、‘胶皮’等专业术语,让我此类小时候‘一张石台中间摆排砖头’、‘块把钱买个球拍’就练上的人,哪听说过‘五层、七层碳素球板’、‘快攻型、防守型、全攻全守型胶皮’?不过烦心的还不是这些表象,看着女儿每日训练后疲惫地熬眼应付作业,也着实心疼,又想着女儿的未来,真是一筹莫展。”
“别担心,随它去,上了中学以后心就慢慢淡了。”
齐天翔颇有些过来人的口吻说:“我那个儿子,也和你女儿差不多,篮球、长跑都练过,可功课一忙就全放下了,孩子适当的锻炼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说为成绩,为成名成家,练一些这些竞技体育,心态会平和一些,更重要的是锻炼使孩子的身体好了,硬朗了,用我跟你嫂子说的话,就是把看病吃药的钱交了训练费了,呵呵。”
“你到挺想得开。”
李政撇了齐天翔一眼,佩服地说:“不过跟孩子在一起,看看孩子一颦一笑的表情,听听孩子不着边际的萌语,疲惫和烦躁都没有了”
,李政接着说着:“女儿翻看我和妻子结婚时的照片,问她: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你在哪儿?女儿脱口而出:上托儿所了呗。
你们一有事就让我去托儿所,烦人死了!
还有女儿给我照相,退了两步,认真地比划了半天,感慨的说:爸爸,你太高了,照不全。
放风筝,女儿看着天上高高的风筝,建议:爸爸,让风筝自己玩一会吧,咱们回家的时候再来叫它。
与女儿通电话,那头突然说:爸爸,你先说着,我上个卫生间。
这都是女儿在托儿所前后的语言。
如今,书包沉了,天真率性少了。”
“是啊!
是该学学孩子们,率性地哭,开心地笑,活的真实自然,是时候让身心放松一下了。”
齐天翔赞许地说着:“经济发展这么多年,我们始终像是在快速地奔跑,赶超世界,赶超别人,似乎总是停不下来,几十年跑下来,渐渐地迷失了当初奔跑的本意了,跑是为了超越,可超越了以后呢?是不是应该补充一些营养,恢复一下体能,别说是全面奔跑,即使是身强体健的专业运动员,这么跑下来也不是个事,可就是停不住,或者被裹挟着难以停步,这就可以解释为狂热了。
政府在跑、成功人士在跑、学生在跑、甚至普通人、老头老太太都在跑,究竟跑到何时,又跑往何处呢?政府想过吗?我们的芸芸众生想过吗?慢下来,或者停下来,想一想奔跑的目的,思考一下奔跑的意义,哪怕总结一下奔跑的得失,以及下来奔跑的目标,然后再奔跑起来,是不是可以更快捷,更轻松?”
齐天翔看着李政不住地点头,又接着说:“农耕文明是有不足的地方,比如束缚了人的智慧了,阻滞了社会的发展了,但农耕文明自给自足生产生活条件下形成的闲适和悠闲,却是现代生活所不具备的。
悠闲作为一种生活形态,无论是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自得,还是王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人间仙境,抑或是李白‘花间一壶酒,对饮成三人’的放浪形骸,表现的都是在生活重压下的挣扎,以及对心灵家园与悠闲状态的向往。
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不管是以文求仕的,还是以文怡情、以文遣志的,都有意无意之中回避不了性、情、志、意、力、养的标准和目标,在传统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伟目标和要求之下,入世的心灵挣扎和为人的雅致高节,拷问着进取和修养的良知。
在此基础上,悠闲的心境和状态心仪中就成为仕子文人生存状态的标准,也成为社会形态的兴衰与和美之间衡量优劣的参照,而由此也升华出悠闲的几种意境和观照。
首先,悠闲是一种境界。
无论是唯物史观的物质决定精神,还是唯心史观的精神主导,都不可否认生存必须的物质存在意义,也就是明确渔夫和仕子的临溪垂钓,目的相同而要求迥异,也就是陶翁的种菊不同于花农的种菊,怡情遣志和生存必须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李白的饮酒和孔乙己先生的饮酒也有着本质的不同,前者是借酒抒情,而后者是身体的需要,所以李白可以酒后‘天子呼来不上朝’的狂放,而孔乙己只能去‘窃’与‘偷’之间挣扎狡辩。
同样是知书达理的文人,生存状态的表现及现实凸显的却是不一样的表象,也就有了世事之间的表现,这就体现了一种境界,一种无外世事的境界,一种仕子文人生存的社会环境所推动的心理表现。
其次,悠闲是一种从容。
无论是李白的《将进酒》,苏轼的《赤壁怀古》,还是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乃至朱志清先生的《荷塘月色》,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不论大家们心境如何,为文立意,其状态是一致的,都有着一丝从容,都无衣食之忧,而都有着经历中的平和享受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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