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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述是个成年人,所以他很快感受到这半源于他、半源于黑暗和混乱的暧昧气息,这气息如罂粟一般,合着他的心魔,一点点催开了要命的花朵。
“骑车”
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非明已经累得不行,她之前一直想着要守岁度过零时,这会儿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坐回她的小竹椅没有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因怕她孱弱的体质在有风处久坐着凉,韩述把她抱回了她的小床,桔年拿着毛毯跟在后面。
非明察觉到身子的腾空,喃喃地呓语了几句,并没有惊醒。
从小她就有在家里躺哪儿累了就睡哪儿的习惯,看电视,写作业,都能趴下去就梦周公,假如中途被叫醒,就必然有一通哭闹脾气。
更小一些的时候,桔年还能将睡着的她弄回房去,可随着非明的年纪和个子渐长,这个“苦差”
桔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
看着韩述抱起小非明那不费吹灰之力的模样,纵使桔年觉得她自己足以应付生活中的任何事,仍不得不承认,上帝给了女人一颗完整的心脏,却忘记了给她们一双有力的臂膀。
桔年把枕头塞在非明头下,为她盖好被子,见她呼吸渐渐趋于安稳,才悄悄地走出房外,掩上了门。
刚转身,冷不丁与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她后面的韩述相对,平白被吓了一跳。
韩述便嘲笑道:“怎么在你自己家里也一副被狗追的兔子模样。”
他说出来才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貌似把自己也兜进去了,不过现在他心情不赖,懒得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
“谢谢啊。”
桔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
韩述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道谢究竟是为了哪桩,亏他脑子还能运作,联系她一贯的逻辑,再转念一想,才明白她十有八九是在谢他刚才主动充当了一回“搬运工”
。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孩子能有多重。”
韩述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没有……嗯……不止这个,非明她今晚很高兴,我很感激。”
韩述原想说:“说这些干吗,你留我吃饭我还没谢你呢。”
但他忽然嗅出了桔年眉间话里显而易见的拘谨和客气,这让一颗心还徜徉在刚才的快乐融洽中没出来的他,陡然生出几分警惕。
韩述喜欢桔年笑,喜欢她生气时闷闷的无奈,喜欢她偶尔的莫名其妙,喜欢她冷言冷语气得他半死,喜欢她在他面前终于控制不住的流泪,甚至喜欢她偶尔恨他的样子,他承认自己有些自虐,可这让他觉得他不是别人,也让他和桔年都有血有肉地活在同一个人间。
他最怕的是什么?是她看似原谅的漠然,还有就是眼前这般谨慎而生疏的客气,仿佛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山南水北地跟他划清所有的界限。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韩述很有些挫败,犹如爬雪山过草地地跋涉长征,自以为已经千山万水,回过头才知道还在后院徘徊。
果然,她道过了谢,就开始拐弯抹角地展露冷酷的一面。
她故意看了看墙上老旧的挂钟,说:“咦,这么晚了。
对了,你是不是还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韩述愤怒,这个女人,她所在的角度甚至都不能看清那瘟钟的指针。
他忍着气,斜着眼睛扫了她两眼,没好气地道:“我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用不着赶也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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