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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板说。
“押走祁二秧子那天我正巧上街碰见,昔日神气的祁掌柜吓我一跳。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剃掉眉毛……人没有眉毛,你说吓人不?”
万老板说。
被抓走的劳工防止逃跑,日伪发明了更损的绝招,剔掉劳工的眉毛,还在额头烙上记号。
有首《劳工歌》这样唱:“煤窑地狱十八层,大鬼小鬼来追命;大巴掌,榔头棍,要不扣个大罪名;‘反满抗日通八路’,屈打成招用大刑。
辣椒水,老虎凳,冻冰棍,蚊子叮。
剃掉眉毛打头印,熬出人油点天灯。
各种刑罚全用尽,阎王殿里难逃生。”
大布衫子获得了祁二秧子准确消息,不过很悲惨——去挖煤。
二
三天后大布衫子回到一马树老巢,他在通达大车店住了三宿,摸清警察局长的底细,按兵不动,目前没有赎票的迹象。
那日,红眼蒙怀揣书信,带着艾金生的耳朵见陶奎元局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艾家如何遭胡子洗劫,又滥杀无辜,骂道:“那帮牲口可真狠,一枪一个,连溜撂倒咱家九个人。”
陶奎元听后并没感到震惊,归镇管辖的村屯,经常有村长、屯长、甲长前来报丧:某某村、屯,某某富户被抢,肥羊满圈粮谷满仓一夜之间便成为囊空如洗的穷光蛋,因此乡间舅舅被抢劫在所难免。
“快救救老爷子吧,胡子太狠啦。”
红眼蒙急切地说。
艾金生是他姐夫,论着陶奎元比红眼蒙小一辈叫叔叔,关系并不复杂,可是警察局长面前即使大辈也不能充大辈,他把平日挂在嘴边上的称呼姐夫改成老爷子,完全站在晚辈和尊敬的角度上请求,他认为这样效果更好,事实也是如此。
“难啊!”
三江县警察局管辖两镇九十三个村屯,管得了猫狗——伪满时期有田亩捐、灶捐、鸡捐、人头税、狗税;家中的车、马、牛、羊、猫、狗、鸡、鸭,一概登记,都要交税——就是管不了胡子。
尽管警察局长深受伪满洲国和日本宪兵的赏识,换句话说,他效忠卖命,有功有方也有道,亮子里的确成了他的一统天下,他有能力赎出艾金生——拿出亲舅存在自己处的钱,可他却犹豫不决。
“胡子勒索不成,定下毒手。”
红眼蒙见陶奎元态度不明朗,试探虚实道,“你的意思是?”
“舅存放我处的钱足够一千,”
陶奎元说不赎人的理由,“可是我身为堂堂的警察局长,怎能任流贼草寇摆布?”
“是啊,送钱赎人,怂恿了胡子。”
红眼蒙看出眉高眼低,既然陶奎元不肯赎票,莫不如随声附和,日后自己也好在陶府谋点事儿做。
话虽这么说,陶奎元心犹未甘,舅舅万贯家财落入胡子手里,他老人家鱼游釜中视而不见,日后怎向亲戚交代?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办法去救他,问:“人现在哪里?”
“沙坨子里,”
红眼蒙也说不清具体位置,只能讲出大致的方向,“过了葫芦头坨子,再往前走就到了。”
对西大荒的地理环境警察局长比红眼蒙熟悉,葫芦头坨子很有名,当年他带警察跟花膀队(多指俄罗斯人土匪,他们在衣服肩膀上或手臂上皆佩戴花哨标志,老百姓称为“花膀子队”
。
)在那儿展开一场恶战,问:“天南星马队都压在那儿?”
“不是,只三五个人。”
“噢?”
陶奎元认真想一想,悟出什么,说,“这么说葫芦头坨子不是匪巢,那他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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