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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始料未及的,是突如其来的噩梦。
意识被拖进了漆黑的污泥里,一片黑暗中,唯有仪器滴滴声响,闪烁着的红光犹如凶兽的眼睛,光是注视便已让他浑身僵硬,一股寒意沿着脚趾缓缓而上,像是冰冷的、还未冻结的海水,直至没顶……
羞耻、悲痛、屈辱……以及那如刀子般切开身体的仇恨,心脏是一块冰,被铁锤生生敲碎了,飞溅的冰屑在空气中化成了水,又被蒸发殆尽。
所有的情绪哽在喉口,他却没有了叫出声的力气,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空洞的目光落在头顶的天花板上,仿佛那是一块即将盖下来的帷幕……
那是林厌二十年来第一次想过死亡,却又不甘于死亡,所以他活了下来。
却再没有了心。
梦里的青年在手术台上挣扎,仪器运转的声响混着少年人的怒骂,仿佛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声音——那是他一生中最黑暗也最不堪回首的梦魇,他花了很多力气抚平创口,又花了更多的时间剜去腐烂的内里,露出崭新的、鲜红的血肉。
然后再一点点的,从停止流血到缓缓结痂,化脓,反复清理……最终愈合至不再会痛。
可如今时隔数年,这道已经封存的伤疤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无所谓了、不会受伤了……却又在堕入梦魇时无力挣扎,像是溺水的人,只有不断的下沉……沉到污泥和黑暗中去。
他想醒过来。
无论用什么方法也好,梦里的林厌想,无论是谁都好,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只要向他伸出手。
他会不顾一切的抓住——他不能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他还有更长更好的人生要走。
他要醒过来——
凌晨三点,夜深人静。
林溪月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有夜晚的潮气,多少冲散了一室燥热。
今晚与迟纵相谈并不尽如人意,林少爷心情不佳,本能想要找兄长寻得一些安慰,却在进门时被满屋的烟草呛了一下。
因打过几年激素的关系,林厌的信息素要比一般beta来的浓烈,却也只有在他情绪激烈时才会如此……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青年低沉的喘息,急促的、断续的……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逐一般,梦里的林厌仿佛在竭力奔跑,被褥在手中揉皱、攥出了痕迹。
床榻之间,熟睡的男人眉心紧蹙,豆大的汗珠没入鬓发里,微微发红的眼角似有一丝脆弱。
他单薄干燥的嘴唇颤抖着,发出无意识的、喃喃不清的梦呓……林溪月发现他在颤抖,他那个从来保持着理智的且淡漠的哥哥,此时此刻却毫无防备的躺在他面前,冷汗打湿了他的睡衣,薄薄的布料贴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微微发抖的模样,将脆弱与慌乱一览无余。
像是一阵炽热的风,吹走了林溪月心中所有不快,他几乎是兴奋的弯下腰,凑近了去嗅对方身上不稳定的信息素……那干燥的、犹如燃烧过的烟灰一般的味道,似乎要比平时更加的美味。
林厌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倔强的
咬着嘴唇,湿漉漉的发凌乱的贴在布满汗珠的脸上,微微偏过的脸颊之下,是毫无防备的颈脖,在月色下反射着冷玉一般的光。
林溪月伸手触上,那是热的,脉搏在指尖下激烈的跳动着,连带血液一同沸腾。
他舔了舔口中的尖牙,褪去大衣,缓缓爬上床铺,凑在对方耳边唤了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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