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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鞠子洲出钱请的,秩与呦、苟三人抱着半生的猪肩吃得很香,一直吃到再吃不下、再走不动,三人才停止了饕餮。
鞠子洲会账之后,看着坐在那里抱着肚皮一脸幸福的三人,微微叹气。
这些日子相处,鞠子洲虽然在铜铁炉中受到了一些孤立和排斥,但他也大抵了解了这些底层秦人的一般性格特征。
长期的守法养成了他们具有极强服从性的性格;同时看不到太多希望的生活令他们普遍悲观、重视实际利益;也因为贫穷和压抑,他们的生活作风比较的开放和放纵、贪图享乐,不知节制。
这些性格特点,鞠子洲感觉很眼熟。
不过他很快抛却了无谓的心思,转而看着吃得撑到走不动的三人:“又不是没有下一餐,何必要吃得这么多?”
“肉啊!”
苟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生到如今,还从未有过单吃肉吃到如此之饱的境遇呢!”
一旁单耳的食肆肆主收拾着桌上被吃得干干净净,上有齿痕、并且被敲开吸光骨髓的猪骨,漫不经心说道:“这位客人必不是贫贱出身吧。”
“老夫今年三十四岁,操持食肆诸事已有约莫二十一年,来我家这食肆之中进餐的人都是士伍、公士之流,大抵贫穷,偶有小富者,新婚夫妇,也均是以肉食为辅菜,享乐至极,无非是黍臛、彘切、犬肚为菜食,未曾见过只吃肉食,而不进粮食。”
说着,这位苍老的肆主端着半盘猪骨,深深地看了鞠子洲一眼,说道:“客人们吃剩的这些骨头,我都要磨成粉去掺入菜羹中增味。”
“如此说,客人可知他三人为何饕餮如此了吗?”
鞠子洲心中一凛,看向秩、呦二人。
秩拍着肚皮咧嘴笑了:“贵人莫怪,我的确有攀附贵人之权势的想法。”
呦张了张嘴,神色惶然。
鞠子洲叹气:“是了,相处一月之久,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的演技没有好到可以瞒住所有人。”
“贵人您视这样的饭食为寻常事件,但我等贱人、小人,可是一辈子都在盼望着这样的饭食啊!”
秩笑了笑,躬身一拜:“先前有所隐瞒,但我自认我没有对贵人有所阻碍,虽然占了贵人一些便宜,但贵人大量,还请莫怪。”
没有人是什么绝对的蠢人,即便是麻木的底层人,他们在遇到不同的人的时候,也是会有感觉的。
而鞠子洲这样与他们生活习惯、行为习惯都格格不入的人,更是如同鹤立鸡群一样明显。
苟听着秩与鞠子洲的对话,心里有些慌张,站起身来:“我……”
鞠子洲摆了摆手:“坐下吧。”
他想了想,说道:“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觅一个客舍居住。”
秩眼珠转了转,问道:“洲贵人,还要与我等厮混?”
“我哪里是什么贵人?”
鞠子洲叹气:“我奴隶也!”
呦神情错愕。
奴隶?
他眼中是浓浓的质疑,不过囿于怀疑鞠子洲是贵族身份,他不敢出言质疑。
鞠子洲笑了笑:“我不过奴隶出身,如今也没有什么正经的爵位,与各位同为白身“士伍”
。”
秩高声笑着:“那么,洲,你与我等一齐进到大炉子里做活,是想要做什么呢?要不要我等相帮?”
鞠子洲想了想,点了点头:“你们肯帮我,那真的再好不过了,不过——我没有多少报酬可以给你们。”
鞠子洲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他也不想问谁人要钱给秩和呦。
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的。
“洲你愿意于我们说一些东西就可以了,我哪敢奢求什么报酬!”
秩咧嘴笑着:“哈哈,就如今日所说的那些——可以问墨者们的那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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