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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举起一张薄纸,“这是张纸样,听过吗?”
我点点头,于是玛丽接着讲了下去,把我要做的方方面面一一说清楚。
接下来几小时,我埋头干起了其他人不愿碰的活儿:剪线、疏缝、清扫,把针收起来放到针垫上。
我被针扎了好几下,只好小心不让血染到布料上。
整整一下午,女人们闲聊着打发时间,偶尔哼唱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我说:“对不起,我要上厕所。
能告诉我厕所在哪儿吗?”
范妮抬起头:“我带她去吧,我的手也该歇歇啦。”
她有些费力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我随她穿过走廊,经过一间一尘不染、没有人用的厨房,出了后门。
“这是我们用的厕所,永远不要让伯恩太太逮到你用屋里的那间厕所。”
她把“逮到”
一词发成了“呆到”
。
院子深处是座饱经风霜的灰色棚屋,门上裂了一条缝。
棚屋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簇野草,仿佛秃顶上稀疏的发丝。
范妮朝棚屋点点头:“我等你。”
“不必啦。”
“你在里面待得越久,我这双手歇着的时间就越长。”
那间棚屋漏风,我可以透过裂缝望见一抹天光。
发黑的马桶座圈设在一条粗凿的长凳中央,座圈上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露出了木料;细条的报纸卷成一卷挂在墙上。
我还记得金瓦拉我家农舍后面的厕所,因此厕所里的臭味并没有吓到我,但马桶座圈一片冰凉——要是刮暴风雪的话,这里会是什么样子?跟眼下差不多吧,只不过更糟些。
我想。
完事后,我打开屋门,拉下衣服。
“你瘦得可怜啊。”
范妮说,“我敢打赌你饿了。”
——她说的是“窝了”
。
她没说错,我的肚子空荡荡的。
“有点饿。”
我承认道。
范妮的脸上沟壑交错,一双眼睛却很明亮。
我看不出她是七十岁还是一百岁。
她穿着带束身上衣的漂亮紫花裙,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的。
“伯恩太太中午没让我们吃多少,不过也许比你吃得多。”
她伸手从花裙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光泽闪闪的小苹果,“我总爱存点东西,说不定用得着呢。
伯恩太太在两餐之间会把冰箱锁起来。”
“不是吧?”
我说。
“哦,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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