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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辜江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你是仗着那些车不敢撞你吗?”
宁以沫愣愣地站在路边,暗想,刚才辜江宁讽刺辜徐行说,如今他和他们吃饭,竟有了餐桌礼仪,浑然不记得当年他们是怎么一起抢零食,分一块鸡蛋灌饼的。
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相见了。
这样走了,下次见面,他们之间只怕不单是餐桌礼仪,而是社交礼仪了。
他二人都不说话,却不约而同地走到当年偷学格斗的小山冈上,并肩站着。
时隔数年,聿城集体大院早已经没了往日的生命力,山上荒草杂乱从生,山下,训练的队伍早已散去,操场沉在半明半寐的黄昏光线里,像一片白茫茫的海。
周遭的光线越来越暗,天空低得像在往他们身上压,压得他们几欲无法呼吸。
就在最后一线天光收拢的瞬间,辜江宁喃喃说了一句:“变了。
他瞧不起我们了。”
他忽然大声朝着远处喊道:“美国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官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摆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我,辜江宁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羡慕我所拥有的!”
是夜,聿城又下起了连绵秋雨。
辜徐行在客厅陪了会儿父亲,接过保姆王嫂熬好的燕窝往徐曼的卧室里走去。
宽大的欧式大床上,暴瘦的徐曼深深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只露了一张憔悴的脸在外头。
见到辜徐行,她空洞的眼睛里略略有了些神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辜徐行将她从床上扶起来,用银勺舀了燕窝递给她。
她啜了一口,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低微地嘶声说:“过来。”
辜徐行温顺地俯身凑近她。
她伸出毫无温度的手,触上他的脸,沿着他的眉骨、鼻梁、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干涸枯井般的眼里渐渐泛起了点水汽:“儿子……我的宝贝儿子。”
辜徐行抿唇不语,他知道,她叫的是另一个人,摩挲的也是另一个人。
他和哥哥面容肖似,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开朗一个内敛,一个热情似火一个静水深流。
自他有记忆起,哥哥就是这个家庭的中心人物,他嘴甜乖巧,总是哄得父母和爷爷开怀大笑,他聪明灵敏,天生热爱军事政治,连辜振捷都一再夸他“类己”
,是个能继承衣钵的人。
相形之下,辜徐行则太不讨喜,辜振捷和徐曼经常议论说,这两兄弟应该换个位置,当弟弟的反倒比哥哥冷静持重。
虽是夸他的话,但是大人从来都不会偏爱冷静持重的孩子,他们都喜欢把家庭生活闹得五彩缤纷的贴心棉袄。
所以,徐曼和辜振捷把他们家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哥哥身上,早早送他去军校,指望他在军界做出成绩,延续他们这一脉的辉煌。
也幸得哥哥在,辜徐行才得以在相对宽松的环境里成长,全面发展。
哥哥的去世,摧毁了父母的全部希望和寄托,他们失去的,不但是一个儿子,更加是辜家的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曼恍惚的眼神才有了焦点,她捧着辜徐行的脸说:“阿迟,妈妈只有你了。”
辜徐行反握住她的手,伏在她怀里,轻轻“嗯”
了一声。
“你是妈妈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你,明白吗?”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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