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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屈原才道:“记得当日先王让我收她为徒,不过是信了那……”
他看了黄歇一眼,还是将“天命”
之语咽下,道:“先王确是见她聪颖,不忍她才慧掩没,可是我并没有答应先王。
原因是为什么,我曾经对她说过。”
黄歇不解地道:“夫子,那您现在改变想法了?您再收她为徒,难道她就能够成为鹰了吗?”
屈原摇了摇头道:“不能。”
室外的芈月一颤。
黄歇也不禁为芈月抱屈道:“那您为什么还要收她为徒?”
屈原缓缓地道:“我曾说过,智者忧而能者劳,若公主能够一世无忧,何须学这些东西。
若公主不能一世无忧,那么多学一点,多知道一点,也可以为自己多一重应变之能。
只可惜,她理解错了。”
“错了,怎么错了?”
黄歇问。
芈月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了门了,她的心跳得厉害。
屈原叹息道:“多年以来,她看到能庇佑一切的人只是先王,所以遇上事情,她也只会以从先王为楷模去思考事情。
她想成为先王那样的人,以为可以学得先王那样的才识就行。
她这些时日以来的异常努力,我何曾看不到。
可是我不能说,不好说,有时候人在痛苦之中,若能够寻到一个方向去努力,亦是一件好事。”
黄歇失声道:“那她现在努力所学的这一切,岂非无用了?夫子,那你如何又要教她?”
屈原摇头道:“不错,她是女儿身,纵其一生都不能像一位真正的公子那样,纵横列国,征伐沙场,可是她又何必现在就知道、就面对。
她如今还小啊,等到她真正长大,心志坚韧到足可以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再知道又有何妨。
世间的道理很多,人人若都要学了,是承载不了的。
若是都不学,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若是学习能够让她有目标,有快乐,让她有更多的智慧去处理以后的境况,又何曾不好呢?”
忽然听得门外砰地一声,屈原一惊,方要转身出去看,却见黄歇早已经掀掉巾帕,极灵活地跑了出去。
可便是黄歇,却也只能瞧见芈月远去的一角衣袖,追之不及了。
芈月转身奋力向外跑去,两边的廊柱,花木,都从她的两边迅速后退。
如同御风而飞,又如同驭马而骑,整个人似要将所有的怒火、愤懑、委屈、痛苦都在这不停的奔跑中发泄掉似的。
她不知道要往何处去,不愿意回西南离宫去,亦是不愿意回南薰台,可是除了这两处以外,她亦无处可去。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根本无法分析辨别,只是下意识地避开这两处,下意识地避开宫闱,下意识地择无人处跑去。
楚宫本是宫苑为主,有些地方只以花木草林为隔离,并非处处都是高墙深院。
她本就住在偏宫,多跑得几步穿林过河,不知不觉自一处半开着的小门中跑出了宫去。
她沿着林中小路一直飞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到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声倒在一个小树林中。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香气飘来,十分诱人。
她折腾这许久跑了这许久,朝食早就耗空了,方才情绪上头自是想不起来,如今躺了这半晌,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脑子竟是一片空白,唯有这香气萦绕鼻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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