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下古雨寒

    一剑刺出后，她顺势一个旋身，长剑贴着自己的衣服蓦地刺向身后，接着便见她双脚连踏，整个人便在不大的空地上演练起剑招来。

    红影翻动，剑光霍霍，虽不是十分精妙的剑招，但被她使来却透着阵阵锋锐之气，围观众人看的精精有味频频惊叹。

    轰然叫好声中，中年文士随意扫了眼身边的少年，见他依旧眼神呆滞，似是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他心中暗叹，自少总镖头将少年从河中救起，已过了五日时间。

    这几天他与少年睡则同榻，行则同车，这少年不仅未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过。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终究心中不忍，思虑再三终是开口道：“小兄弟，你看卿云性子如此跳脱，没有半分女儿之态，是否觉得她是疏于管教？”

    少年并未回答，眼神依旧空洞呆滞，仿似身边的中年文士并不存在一般。

    中年文士显然并未指望一句话便能让少年开口，一边看着秦卿云演示剑招，一边自顾自转移了话题。

    “闵某虽非聪明绝顶之人，但终究闯荡江湖许久，自问见过的人与事不少，关于小兄弟为何会如此了无生趣，想来也可以猜的八九不离十。”

    “能让人了无生趣之事无非那么几种，亲人离世，挚爱分离，前程断绝，身患绝症。”

    “这几日闵某为小兄弟诊治，自是知道你未曾患病。”

    “你原本身受重伤，若让我医治，非足月不可复原，但你却在短短五日内恢复如初，想来是因你内力不俗之故，如此年轻便内力不俗，自是称不上前程断绝。”

    “四者去其二，那便只剩亲人离世与挚爱分离，以小兄弟的年纪，挚爱分离的可能并不大。所以，想来小兄弟是亲人离世！”

    当中年文士‘亲人离世’四字出口，眼神空洞的少年身体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中年文士敏锐的捕捉到那抹痛苦，心知自己的推断未错，暗叹一口气，轻声道：“闵某并非想窥你隐私，只是不愿见到小兄弟浪费大好年华，人终究应该往前看，无论如何逝者已矣，悲痛了五日，该继续自己的人生了。”

    见少年依旧眼神空洞，中年文士扭过头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适了些，这才重新回到了上一个话题。

    “其实卿云是个苦命的孩子。七岁那年，她娘亲病逝了。”

    他声音低沉，眼神恍惚，思绪似是回到了过去。

    “当时义威镖局初建，镖局内一众兄弟等着吃饭，总镖头连伤怀的时间都无，草草葬下娘子，便带着兄弟们走镖。”

    “可镖局初建，江湖路子尚未铺开，财力困顿，人力有限，走一趟镖便须倾巢而出，无奈之下，总镖头便只能将无人照顾的卿云带在身边。”

    “镖局之人，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卿云自七岁便开始随着父亲走南闯北，忽忽十载，经历过的苦难不知凡几，可她却从未在人前落过一滴泪。”

    说到这里，中年文士声音越加低沉，看向红衣少女的目光中满是慈爱。

    “我还记得她第一次随总镖头走镖时的情景，当时她娘亲才病逝三日，七岁的她跟在总镖头身边，不哭不闹，甚至还变着花样的逗总镖头开心。”

    中年文士脸上露出疼惜之色，像是回到了那天一般，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轻声问：“乍逢母亲离世，难道她便不伤心么？难道你还比不上一个七岁女娃么？”

    少年的目光落在红衣少女身上，眼见她已经演练完剑招，再次与一众镖师笑闹成一团，少年的目光中渐渐的恢复了些神采。

    “古雨寒。”少年终是轻轻地开口，吐出一个名字。

    中年文士听的清楚，不由抬眼从破窗处望向古庙外的大雨，嘴边浮起一丝微笑。

    “古庙外下着寒雨吗？”

    心知多半只是化名，但却也不说破，反而声音更低了些：“在下闵文若，忝为义威镖局账房。既然古小兄弟开口说话了，是否要与镖局众兄弟打个招呼？”

    古雨寒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轻声道：“理当如此。”

    说罢，古雨寒站起身，对着殿中诸人拱手一礼，脸上的笑也顺畅了许多。

    “在下古雨寒，承蒙各位相救，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