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用了两千斤黑天雷,何濡的身份地位,又有文鱼司的内应,想要漂没几十斤不被人发现,简直轻而易举。
“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次布局,还有谁在帮他?是外侯官,还是风门?”
“外侯官!秘府已经找到了部分外侯官参与玄武湖之变的痕迹,顺藤摸瓜,很快就能将江东白鹭一网打尽。”
于忠出事后,鸾鸟没有大范围调换原有的江东白鹭,反正已经暴露,干错放在明处吸引秘府的注意力,却通过更加隐蔽的途径,往金陵安排了少数人手,这次为了协助何濡,也几乎全部落入秘府掌中。
百万人的大都市,混进来几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若是安分守己,很难排查出来,可一旦介入行动,秘府就能够在极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踪迹,并开展抓捕。
“其翼的房间呢?”
“事发后就进行了封锁,没人进去!”
徐佑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你在外面候着,别让任何人打扰。”
“是!”
何濡住在西院,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没什么奢华的东西,徐佑进门后神色恍惚了一下,耳边似乎又响起他略带刻薄的笑声,缓步来到靠窗的书桌前,上面放着一封信,封面写着七郎亲启。
坐在书桌前,取出书信,满纸的疏狂和傲气扑面而来,那密密麻麻的字,如龙蠖螫启,伸盘复行,皇象笔意,历尽春秋之后,终于得了十分。
“七郎,如见到此信,必然是我负你在先,无颜对面而坐,只好借尺素为书,略表心中的万般歉意。
还记得钱塘初见,我如浮萍,君如柳絮,不过随波逐流的两个可怜人,蒙七郎不弃,引入幕中为谋主,此后十余年间,言必听,计必从,决机发策,征伐四克,遂有今日都中之盛。
然道不合顺,徒呼奈何?
七郎欲取济生民,振其涂炭,我欲复报家仇,雪耻旧恨。安氏不死,此生难安,唯有躬身别过,各行歧路。
玄武湖用计,会陷七郎于险境,虽心知不会有大祸,可终究,还是我负了七郎。
一念至此,五内俱崩……”
纸面隐约有褶皱,许是被泪打湿又变得干枯的缘故,可以想象何濡行笔时的悲痛,后面连字迹也没了章法,愈加的动心骇目。
“……日后相见,或为敌雠,但这番话,我还是不吐不快。
七郎,自来立不赏之功,挟震主之威者,保全能有几人? 我知你对安休林的情谊,受其顾命,委任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但废了安氏的皇帝,仍对着安氏北面为臣,岂是智者所为?
你想不流血,不杀人,不背骂名,不打烂了这个由门阀和皇室共天下的腐朽王朝,就能北伐索虏,一统华夏,只是绝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
所以安休渊身死,诸王共赴黄泉,我料你会另立孺子,拉拢门阀,暂时稳住朝局,但还需切记,此后一两年间,要大肆提拔寒门,形成足够和门阀抗衡的实力,再以雷霆手段,诛杀庾氏,逼退柳氏,收顾陆朱张之权,就可效仿唐、虞故例,禅让称帝。
君以仁义救天下,天下既平,神器自至,不得已而受之,此文王之道。
如此,方不负安休林,不负大楚,不负亿兆生民。
纸短意长,似乎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此千里咫尺,不尽依依。
前途多舛,望君万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