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样没能逃离袁青杞的手掌心。
绝对的实力,自然能赢得绝对的信任!
简单的说,你办事,我放心!
“大将军可是越来越小气了,这么大的功劳,就用一杯茶打发了我吗?”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那不成,我提条件,岂不成了交换?你的诚意,自然由你来提!”
袁青杞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但徐佑何等样人,心里清楚她是有所求,而无法开口。
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能听到院子里蝉声阵阵,没来由的让人觉得烦躁。
徐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凝视着碧绿茶水里的清俊倒影,道:“如果你想让我饶孙冠不死,我做不到!”
袁青杞沉默了一会,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对抗天师的底气何在,就算你能率精兵攻克成都,可天师若是想走,天下无人可以留得住他……”
“事已至此,告诉你无妨。我说服了元光,由他出手,在成都对决孙冠。”
“啊?”袁青杞惊的差点打翻了茶杯,道:“元光!”
“不错!”
徐佑平静的表情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其实你不应该吃惊,能抗衡大宗师的,唯有大宗师,除了元光,天下还有谁敢和孙冠一战?”
“可,可他是元光,北魏的大宗师……”
“元光又怎样?只要运作得当,北魏的大宗师,也能为我所用。”
徐佑背对着窗,整张脸藏在暗影里,低沉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道:“阿元,一旦孙冠生离成都,势必后患无穷,你我除非尽快迈入一品山门,否则后半生都要生活在无尽的恐惧当中。”
袁青杞呆呆的望着徐佑,好半天没有说话,末了摇头苦笑,道:“我此次来,是因为实在不愿意看到你和天师斗的两败俱伤,他杀了我,我固然伤心欲绝,可你杀了他,也非我所愿……我原打算等你攻下成都后,天师筹谋多年的人间神国终于变成了虚妄泡影,我或许可以试着和他谈谈,若能让他立誓,退出天下纷争,从此安享晚年,也算尽了师徒这场情分……”
徐佑摇了摇头,道:“你太天真了,就算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同意放孙冠一条生路,朝廷的大臣们会答应吗?皇帝会答应吗?不可能的!”
袁青杞失神了片刻,双手交叠放在案几上,缓缓低头,脸颊压着手背,双眸满是忧伤,轻声道:“或许吧……我当时只是想,天师打仗肯定是不如你的,益州之战,其实在你出兵的那天,就已经决定了胜负。但我很怕,怕天师恼羞成怒,说不定会不顾身份来杀你。你偏偏又胆大的很,兵分两路,却不和主力同行,只带一万人就打到彭模,身边的亲卫不过千人,他们总不能日日夜夜的守着你……彭模距离成都只有一百多里,旦夕可至,天师若潜入大营行刺,旁人根本发现不了……”
听着袁青杞的喃喃低语,徐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柔顺的青丝就像是手里解不开的结,死死的缠绕着彼此的曾经和未来。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谢谢了……”
“担心你,只是其一。”
袁青杞并不反感徐佑的温柔小动作,脑袋还很可爱的蹭了蹭他的手心,道:“其二, 我知你行事向来稳妥,也怕天师被你用计困住,死在你的手里。若天师死去,元光将成为南北两国唯一的大宗师,届时天下无人可制,对大楚未必是福。”
徐佑理解袁青杞的担忧,别看孙冠现在造反,和朝廷搞的势不两立,可如果元光真的不惜一切来江东为祸,肆意的刺杀朝廷的各级要员,甚至对皇帝也产生了威胁,朝廷肯定要不计前嫌的诏安孙冠,甚至会给予他更大的自主权,然后命其抗衡元光。
这就像是后世的大杀器,可以不动用,但绝不能没有,大宗师解决不了两国之间的战争问题,但是他可以解决很多可以影响战争进程的重要的大人物。
所以,袁青杞想用这个理由,说服徐佑给孙冠一条生路,也让孙冠放弃所有,归隐山林,给所有人一条生路。
现在听了徐佑的计划,她知道,自己的盘算只是痴心妄想,绝不可能实现!
因为徐佑这场布局,把孙冠和元光全都拉入了局中!
“可我确实太天真了,以你的智计,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
徐佑叹道:“天师道祸乱益州,是腹心之患,我欲为朝廷除之;索虏占了黄河以北,是华夷之争,我欲为天下除之。故而,行此计,无论谁胜谁负,对楚人而言,皆是胜利。阿元,这不是不择手段,而是穷尽所有可能后,选择最低损失的一种策略。”
听徐佑突然叫她的小字,袁青杞的心绪有些紊乱,坐起身子,借撩头发平复了一下,道:“所以,你故意引元光南下,坐观两虎相争。若天师杀了元光,北魏不仅再无大宗师坐镇,也失去了战场上的无敌统帅,与大楚,正得其利;若元光杀了天师,益州之乱弹指可定,可以极大的减少楚军的伤亡和补给压力。不管谁胜,活下来的那个人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然后,你再当那黄雀于后……”
徐佑笑道:“你只说错了一点,如果孙冠胜了,我会继续倾尽所能杀了他;可如果元光胜了,我会放他离开。”
“为什么?”袁青杞不解,道:“若放虎归山,等元光养好伤势,不是正应了我刚才的担忧吗,谁人可制?我还以为,你费尽心思,是要把两个大宗师全都除掉……莫非,是怕影响魏楚之间的盟约?”
“两国盟约的签订,是大势所逼,元光的死活不会影响当前的大势,自然也不足以影响盟约的存续。只是,杀人要看利弊,元光南下,不会孤身一人,元沐兰和外侯官都会重点保护,想要杀他,以益州的山川形势,无法动用军队,我们得做好死伤多名小宗师的准备,是让清明去死,还是让白易去死?”
徐佑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疲惫,道:“阿元,你要知道,我在朝中还有无数强敌,若是把自身实力折损在益州,回京之后,做起事来就更难了……”
袁青杞无言以对,她能指责徐佑保存实力吗?不能!恰恰相反,为了国家百姓,他已付出太多。
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实现远大的抱负,袁青杞还不至于糊涂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既然这样,还不如大度点,元光胜了,就放他走!回到平城,秘府有讹兽计划为元光扬名,元瑜定容不下他,元光若不反抗,只有一死,若是反抗,北魏内乱,对大楚更加有利。”
徐佑顿了顿,清澈的眼神眺望着门外的山景,道:“至于你说,怕没了孙冠,元光无人可制,未免太过悲观……”
袁青杞娇躯微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徐佑,失声道:“你?”
徐佑在洛阳和朱信一战后迈入二品山门,仅仅过去了一年多,要是再破一品山门,将会成为二百余年来最年轻的大宗师!
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