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坏了我和朱智两条性命……祝先生,真不愧有智者之名,身处绝境,首先想的不是逃命,而是反击……”
祝元英有点懵,徐佑的推断不能说不对,可,可也太草率了吧?那可是曹魏的遗孤啊,是能够搅动天下局势的重要人物,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谁得到他,谁就有了正统之名,适逢乱世,但凡有点野心的人,又有几个能扛得住这样的诱惑?就算徐佑心系大楚,可顺藤摸瓜找到曹魏遗孤,岂不也是天大的功劳?你怎么能连追问都不追问,一口咬定我是撒谎的呢?
祝元英干瞪着徐佑,饶他巧舌如簧,这时候也觉得无语凝噎,好一会才支吾道:“这个……六天……也不是人人都视死如归……”
徐佑大笑道:“当然,比如会稽贺氏的那个贺捷,挨了几下打,立刻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祝先生放心,进了秘府,三木加身,再硬的骨头也顶不住。等到了长安,交给罗生司的司主,会让你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跟秘府比起来,朱智折磨你的手段,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祝元英近乎绝望,望着徐佑离开了房间,颓然坐地。自被朱智突然翻脸擒住,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死中求活,用计杀出条血路。可徐佑油盐不进,不吞饵、不上钩,你欺他年少得志,定然骄狂,却不料比那些浸淫世道多年的老狐狸还要狡诈百倍。
徒呼奈何?
出了厢房,清明问道:“郎君是真不信他,还是诈他呢?”
徐佑笑道:“其翼怎么看?”
刚才一直没言语的何濡道:“他当然在撒谎,三十年前朱智不过十六岁,正在巴蜀一带游学,声名不显,就算朱氏要救曹家,也得朱仁和朱义出面,怎么也轮不到朱智……”
清明道:“会不会是朱智瞒着朱家,自己前去救得人?十六岁不是问题,郎君初至钱塘,也不过十六而已,以朱智的能力,应该完全做得到……”
“是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极低,司隶府想要抓的人,很少失手,单凭朱智年轻时的人脉根本无法和司隶府抗衡,最后还得借助朱氏的力量。然而讽刺的是,只要动用了朱氏的力量,就无法瞒过司隶府的耳目,曹魏遗孤是安氏绝对无法容忍的头等大事,司隶府怎么可能追查了三十年还让他悠哉于世间?”何濡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如果真如祝元英所说,朱智和曹魏遗孤有关,他绝不可能活着送到我们手里……”
清明被说服了,道:“朱智确实不会犯这样的错!”
徐佑不置可否,望着头顶的微弱的星光,道:“是真是假,见到朱智,一问便知!”
翌日大早,兵锋直指长安,数日后抵达长安郊外。朱智率梁州军随后赶到,于中军大营左翼扎营,然后衣不解带,立刻来拜见徐佑。
徐佑迎出中军大帐,朱智疾步上前,屈膝下拜,口呼大将军。徐佑忙伸手扶住,责怪道:“四叔和我讲什么礼数?之前我们如何,之后还是如何,不要生份了!”
朱智直起身子,笑道:“大将军虎威日盛,我又在军中听调,岂敢再同从前那般没有尊卑上下?”
徐佑拱手作揖,苦笑道:“四叔快饶了我吧,真有虎威这东西,我也犯不着和北魏连打数场恶仗,把虎威一抖,还不吓得他们掉头就跑?”
朱智大笑,和徐佑并肩走向大帐,道:“我听闻中军那些骄兵悍将,平日里可是阎王爷都要让三分的主,偏偏见了大将军如鼠见猫,可知虎威确实是有的……”
徐佑何等样人,自然明白朱智在说什么,道:“杀柳渠是不得已而为之,等回了京,怎么应对柳氏的怒火,还请四叔指点一二。”
“将以诛大为威,柳渠违抗军令,该杀!但柳氏势大,也不能不安抚……此次从军西征的柳氏子弟,可有表现出众的吗?”
“有!八品破虏将军柳铎骁勇善战,数次先登,准备拔擢为七品中郎将。”
“直接升为六品建忠将军,这时候不要吝啬……”
徐佑摇头,道:“军中自有法度,不能因为柳渠是柳氏的人,该杀而不杀,也不能为了安抚柳氏,不该赏而重赏!有司合议,定柳铎为中郎将,就是我也不能擅自更改!”
朱智眸子里露出赞赏的神色,道:“七郎如此治军,焉有不胜之理?是我失言,公则生明,谅柳氏无话可说!”
他终于不再称大将军,而改称七郎,两人对视而笑,徐佑亲手为朱智掀起帐门,道:“四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