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送到李一面前:“既然你能在交趾郡内乱时, 立即让人送文书去京城,又带着人死守城池等候朝廷援军,可见对朝廷十分信任,既然这样,为何不继续相信朝廷?”
李一神情略微有些动摇:“可是我我”
那声音与往常略有些不同,少了几分低沉,多了些清脆。
陈子庚道:“皇上让李家治理交趾郡,便用人不疑,并没有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交趾郡,所以有些内情并不知晓,但你若是心向朝廷,可以写密折据实禀奏。”
李一目光微远,陷入思量中:“但也不是所有事都能解决。”
陈子庚接着道:“你可知我阿姐?”
李一道:“陈大人说的是皇后娘娘。”
陈子庚道:“皇上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娘娘身边还有不少的女官,今年早些时候,国子监迎来了一位女博士,她精通算学,教授的二十余国子监生皆是女子。”
李一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我听过皇后娘娘的事,心中很是敬佩娘娘。”
“还不够。”
听到这话,李一再次与陈子庚对视。
陈子庚眼眸中含着笑意:“你对我阿姐还不够敬佩,否则就该说出实话,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遭。这也不怪你,百闻不如一见,你该去宫中见见我阿姐。”
李一不知为何,在陈子庚温煦的笑容之下,脸颊略微有些发烫。
陈子庚道:“我再问世子一次,李世子是真的不想为官,还是另有苦衷?”
李一抿了抿嘴唇,他站起身向陈子庚行礼:“我想治理交趾郡,在朝廷册封之前,我会写奏折入京,请求皇上将交趾郡交到我手中。”
陈子庚将手中的文书递还给李一:“既然如此,我就当没见过这份文书。”
李一双手接过文书:“事不宜迟,那我就回去写奏折了。”
从交趾郡到京城路途遥远,不能再耽搁功夫。
李一将要离开之前,还是向陈子庚提出自己的疑问:“陈大人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陈子庚笑道:“大约是我从小就对周遭的人和事看得比较仔细,李世子年纪不大却蓄了胡须,我送药时,李世子下意识地躲避,不肯让我入军帐。”
还有许多细节,足够陈子庚断定李一的身份。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小时候为阿哥、阿姐操碎了心,养成了不放过任何细节,且凡事多思量的习惯。
李一再次向陈子庚行礼,恢复了少女本来的嗓音:“这次多谢陈大人。”
等李一直起身子,陈子庚道:“你的名字就叫李一?还是另有别的名字?我能否先圣旨一步知晓?”
李一脸颊更烫了几分:“李洛依。”
陈子庚看着李洛依离开的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然后他眼眸中的笑意便更深了些。
一个月后。
李洛依被封为交趾郡郡主,统御交趾郡。
交趾的事已了,陈子庚和梁将军带着兵马准备离开交趾郡。
穿着衣裙的李洛依前来相送。
没有了两撇胡须,眉毛也不似那般粗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十分清丽。
临别之时,陈子庚道:“郡主可愿去京中?”
李洛依点点头:“我会向朝廷禀告,希望进京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好,”陈子庚笑道,“那我便在京中等着你。”
李洛依心中一阵慌跳。
“若你不来,”陈子庚道,“今年十月之前,我会再来交趾郡。”他没忘记姐夫教过他,遇到欢喜的女子,要早些娶回家中。
李洛依目送陈子庚离开,青年与来时不同,他腰间挂着一只她亲手绣的荷包,他明明刚刚走,她心里便空落落的。
好想与他再次相见。
想到这里,李洛依忽然催马前行,一人一马出了城门,一路跑上了山,站在山顶,她往下俯视,瞧见了让她动心的青年郎。
让她欢喜的青年郎也瞧见了她,四目相对,即便隔千山万水,两颗心却已经系在了一处。
京城。
陈老太太听谢良辰念陈子庚的家书。
“是真的?”陈老太太道,“子庚有欢喜的人了?”
谢良辰笑道:“是真的。”
陈老太太叹口气:“也不知道那女娃娃愿不愿意。”
谢良辰道:“等那女娃娃来了,您多说几句阿弟的好话。”
陈老太太点头道:“子庚尿炕的事仿佛还在昨天似的,这就要娶亲了?”
谢良辰忍不住又笑,阿弟已经这么大了,可大家依旧忘不掉这桩事,不知阿弟知晓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