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发往地方监司以及皇帝颁传臣子的诏令,草拟、通传都有定规:
一般说来,皇帝直接下达的诏令,由翰林学士拟写,中书门下省诏令则由中书舍人或知制诰拟写,然后通过中书门下省所辖的通奏院传达下去;一些比较特殊的、或赏功、赏爵、以示恩宠的手诏,通常由内侍省宦臣携诏前往目的地宣布。
这封密诏从道理上来说,也应该是从内侍省指定一名大宦携诏前往楚山,交到靖胜侯徐怀手里。
然而现在这一情况,谁都知道这封密诏是烫手山竽。
不,简直就是一座随时会爆发、会将自己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活火山。
陛下病危,生死难卜,而皇子年纪、才牙牙学语,淮王赵观又早就定下皇太弟的名份,照理来说当由淮王赵观监理国政。
如今这封密诏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倘若这封密诏是交给别人的,或许还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朝廷未必就需要遵照密诏行事。
大越立朝这些年来,皇帝手谕有违祖制或不合时宜,不知道被中书门下省及台谏理直气壮封驳多少了,也不差这一封密诏。
然而难就难在这封密诏是给靖胜侯徐怀的。
靖胜侯徐怀手掌数万楚山精锐,即便面对赤扈铁骑都未尝一败,则是这封密诏背后最大的倚仗——到时候,谁敢轻易出头封驳这封密诏,不怕落后身灭族亡的惨烈下场?
更关键这封密诏写的到底是什么,除了缨云郡主外,谁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
倘若这封密诏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没有传到靖胜侯手里,靖胜侯也必然不能善罢甘休。
最终声势或许不会搞得那么大,但传诏出岔子这口黑锅,绝对不是谁都能背得住的。
而从淮王进宫得知密诏存在之后都能拧出水来的脸色里,谁敢保证密诏在传往楚山途中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乔继恩首先就提出密诏当交由楚山行营进奏官郑屠保管,由郑屠快马加鞭驰归楚山交到徐怀手中;朱沆、胡楷等人也赞同此议,他们也担心这封密诏落到别人手里,会被偷梁换柱。
周鹤、高纯年、顾蕃等人即便都希望淮王监理国政,却对传诏之事也未置可否,毕竟建继帝还睁眼躺在床榻之上不是?
这其实也是他们所掌控不住的大变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临到最后,周鹤索性将指挥兵马护送一事都交给胡楷去安排。
胡楷则建议将密诏封匣,由内侍省、中书门下省各遣一人与郑屠共同监管,由御营使司点检一队骑兵护送,直至送到靖胜侯徐怀手中不出一点纰漏。
…………
…………
救治没有起色,不可能所有大臣都在福宁宫干等;又由于密诏这一变数的存在,也决定了没有谁愿意出头倡议淮王监国。
淮王府一系的大臣,还是需要避嫌,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下瞎倡议,不然太容易被抓把柄了。
最终商议了许久,群臣决定严格封管建继帝病危之事,暂由周鹤、胡楷、淮王赵观三人统领群臣议决国政,等再救治一段时间看有无起色再议其他。
“密诏所书何事,确定宫中没有一人看到只言片语,乔继恩也没有瞧见什么?”
回到淮王府,赵观神色阴戾阴的盯着一名中年宦臣问道。
“昨日午前,陛下是清醒过来了,但衰弱不堪,又吐血不止,当时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围着太医,又传诏周相、胡相进宫。当时应该仅有缨云公主伺候在陛下身边,即便是郑贵妃也被遣开,密诏最后还是由缨云公主用玺之后收入袖中——除缨云公主外,确实没有看见密诏写有什么,但听福宁宫伺候的小宦说,密诏写到最后,陛下已无力握笔摔倒下来……”
“汪公,你觉得密诏有可能写下什么?”赵观蹙紧眉头,看向枢密副使汪伯彦问道。
“密诏除了缨云公主见过,其他人都未见只言片语,只知有这么一道密诏存在——其实密诏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汪伯彦说道。
淮王赵观脸色越发阴沉。
密诏是可以伪造的,建继帝的笔迹也是可以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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