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举看来,秦王此战大胜后,就该和臣子们欢庆。可到了州廨,却发现秦王带着儿子在分说蝉的一生。而那些文武官员也是该干啥干啥。
王举想到了当初先生的话。
—每逢王朝之初,君臣必然是锐意进取,少有耽于享乐。这便是啊!
—这是生机勃勃之像!
彼时王举尚是少年,南周国势却也在下滑之中,先生很是唏嘘的道:「当下大周有些迟暮之像啊!」那时的南周尚有可为,哪怕是新政失败后,若是没有大敌在外威胁,依旧能坚持下去。
可大敌来了啊!
一个生机勃勃,一个君臣互相猜忌。
这一刻王举突然明白了韩壁在写那份遗疏时的心态。
大敌当前,朝中君臣不说携手同心御敌,反而是在勾心斗角。这样的大周,就算是有百万大军,也难当秦王一击。
什么颖水防线,敌不过内部人心散乱。原来如此啊!
王举把自己代入到韩壁在大战前的心态,一种苍凉的绝望油然而生。韩相,老夫,错了。
陛下错了!群臣错了!
王举收敛心神,「外臣来此,是奉命来······和谈。」「和谈?」
秦王哂然一笑,「孤的大军这几日便会推进到颖水北岸。大军压境,眼看着就要兵临城下,孤,凭何与年胥和谈?」
阿梁见王举苦涩一笑,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殿下,伪帝割据蜀地,正在厉兵秣马。关中世家大族虎视眈眈,居心叵测。殿下何必在此久留?」王举诚恳的道:「我大周愿意以兄事大唐。」
「兄弟之国?」「是!」
秦王讥诮的道:「年胥比孤大了许多吧?」年胥的年纪做他的父亲都够了。
王举苦笑。
「难为他了。」秦王说道:「来人。」「殿下!」乌达上前。
「给王举弄些酒菜,好生招待。」「是!」
王举哪有心情喝酒,「殿下,和谈之事....·.」
「孤本想敷衍年胥,等他和群臣欢欣鼓舞时,孤的大军突然出现,想来汴京城中会乱作一团。可孤觉着,没这个必要!」
秦王转身进去。「殿下!殿下!」
阿梁跟在后面,听王举喊的可怜,就回头看了一眼。「阿梁。」
「来了。」阿梁跟着进去。
秦王坐下,指指自己的身边,阿梁过来坐下。「觉着为父是倚强凌弱?」
「是!」阿梁很诚恳。
秦王摸摸他的头顶,很是欢喜儿子对自己的坦诚,「这世间是个丛林。若是为父与石忠唐两败俱伤,年胥干的第一件事便是起大军北上。明白吗?」
「嗯!」
阿梁点头,但有些勉强。
「为父自然是要称帝的,作为大唐的皇帝,为父有责任保护大唐百姓。南周对大唐是个威胁,若是能用别的法子,为父自然不会大动干戈。可·····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鼾睡?」
陈贯在疗伤。
北疆军有专门收容伤患的地方,作为阿梁的身边人,陈贯被当做是自己人,和一群北疆军伤患在一起。
「这伤口不算深。」医者很年轻,仔细看了伤口后说道:「少折腾注意别弄脏了,特别是小解时更要留心······咦!」
伤口在大腿,医者目光转动,诧异的道:「你的家伙事呢?」陈贯尴尬的道:「没了。」
医者看了他一眼出去询问军士,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进来。「见过陈神医!」
见到男子,伤患们很
是欢喜,就像是见到了灵丹妙药般的。
来人正是北疆神医陈花鼓。
那个年轻医者指着陈贯,「师父,便是此人。」
陈花鼓走过来,仔细看看伤口,「把老夫的伤药拿来。」陈贯看到了那些伤患羡慕的眼神,不禁有些期待。
换药后,伤口有轻微的凉悠悠的感觉,很是舒服。随后包扎。
「此后每日你来两次换药。」陈花鼓交代道。陈贯感激零涕,「不知该如何感谢神医才好。」
陈花鼓淡淡的道:「若非你是大郎君的身边人,老夫怎会出手?去吧!」原来是沾光了啊!
陈贯一瘸一拐的出去,到了州廨中,正好看到阿梁蹲在树下。
大堂内,韩纪正在劝说秦王,「殿下,大郎君毕竟还小,这等弱肉强食的道理太重了些。」
「孤也不想如此,可他是孤的长子,注定以后会背负着这个世间最为沉重的担子。孤不想他太单纯。」秦王幽幽的道:「这便是他的命!」
陈贯走过去,就听阿梁嘀咕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鼾睡。难道就非得要攻伐征战才行吗?」陈贯机灵,一听就知晓自己的主人在想什么,他躬身道:「大郎君可是怜悯那些战死的将士?」阿梁点头。
陈贯叹道:「若是给大······给南周喘息之机,他们便会厉兵秣马,征召更多的大军,调遣更多的民夫·······到时候民不聊生。老百姓会谋反。而更多的大军,会导致两边伤亡更多。」
「大郎君,长痛不如短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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