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露出明面上的针脚,女子的内心对于自己的手艺稍稍有些不满,她本应该做的更好些的,至少不该有两条袖子一长一短的情况出现。
江流听着女子的话语,看着他的认真神情也一并落入了他的眼底,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了。
上一次,他是借口让这个女子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所以脱身了。但是他没想到,三年了,女子还是住在这个院子里,从他离开那天后,便在没有离开。
否则的话,这里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烟火味。
虽然女子没有练过什么书,但是想来对她来说,照顾一个男人也不会是一件太过轻松的事情才对。
更何况是亲眼面对一个男子的裸体,无论怎么说,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应该死了,在三年前就会死了。
脑海里转过的思绪很多,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多久,甚至女子脸上的认真神情并没有改变过,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再像他刚起来时那般同他打趣,而是只是静静看着他。
清了清喉咙,江流将自己心底因为一直被这般看着的心慌压下去了些许,有些不安的扯着有些长的衣袖,这并不多见。
“三年了,你一直住在这里么?”
“嗯,我欠你一瓶大还丹。”
当然,还有一条命。只是这句话女子放在心底,并没有说出来。他们之间虽然一起游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彼此的秉性却有着似乎有着一见如故般的了解。
所以女子不会说自己欠了一条命,而是会与江流打趣。至于这些时日,为了照顾他而付出的那些心血,以及为了摆平那些人所付出的代价,自然都只会被她埋在心底。
这个男人,并不欠她什么。或者说她从来不觉得这个男人欠过她什么,正好相反,她欠这个男人很多,很多很多。所以,有些东西,自然只能默默的埋在心底。
江流有些无奈,看着女子一如以往的模样,他不禁又想起了三年前,似乎那一日她也是这个样子,认真的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的眼神,似乎只是为了将他的样子刻入心底似得,却没有多说哪怕一个字。
某些意义上,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喜欢只依靠自己,喜欢将事情埋在心底,有什么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靠着自己扛过去,而不过想着求助。
只是,他没想到的一件事是,三年过去了,女子的想法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你,还是,愿意,嫁给我么?”
江流的语速很慢,因为即使是他,要说出这些话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并不是指其他得意勇气,而是,他对于这句话说出口后可能承担的责任,那份三年前因为害怕承担,所以离开了的责任。
青先是歪了歪头,似乎是没听清江流在说什么,但是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面对这句她一直期盼着的话,现在的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嗯……”
声音很轻,甚至如果不是江流的听力足够好,这细小的声音他都并不一定能够听见。但是好在他是江流,他是白袍客,所以他听见了。
没有太过意外,只是看向女子的眼神里,不免又多了一些东西。他不是圣人,也不是那等无情之辈,他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没错,仅仅是害怕而已。但是这两个字已然够了,若不是因为这两个字,当年他又何必狼狈离开,又何必重新去苦修那本已无人练成的刀法。
春秋刀法,名为春秋,实为时光。他本以为靠着这个,他便能跨过那天他离开时听见哭声的那段他不愿回首面对的时光。
但是今天,身上那身稍显粗笨的衣裳将他拉回了那段时光里,而后他想到了这段昏迷的时间里所经受的照顾时,这才发现,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能逃得出去。
“你要想清楚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要横死在街头的。”
“我陪你。”
女子并非不善言辞之辈,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有些特殊,所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简短的几个字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江流没有多说,只是慢慢的将女子拥在了怀里。这个拥抱,想来她应该等了三年了吧。
女子在江流的怀中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就那么静静的将头贴在了他的胸口。感受着厚实的胸膛,眼泪突然就从眼角划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哭,但是很可惜,即使武功到了她的这个地步,也会有这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况,或者说她自己本身,其实也不愿意控制。
苦等三年的守候,其实远不止说起来那么简单。尤其是对她这样一个人来说,更是如此。
以前的她,热情,爱开玩笑,喜欢游历。而当江流离开后,她便再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说起来,三年可能很短。但是若是要真真切切的分到每一天,那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苦熬,那更是一万多个时辰的孤单。
这段时光,磨去了她的恐惧,磨去了她的浮躁,磨去了她很多东西。但是却让她心底的那一份喜欢被置于坚硬的地方的最深处。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虽然看起来她与当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岁月确确实实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不过现在,这一切的苦熬都已经全部从她的心底隐去了,因为江流,终于没有再逃。这个男人,终于愿意给了自己一个最后的答案,而且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泪水不知不觉中已然打湿了江流的胸膛,虽然江流没什么经验,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所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抱着她便好。
他是一个直性子的人,所以当他下定了决心,他便直接开口了。而想来,她应该也会对自己现在的这种做派,很满意才是。
只是,以后,做菜的时候该多放些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