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祝就算带起再多的焚邪真火,又怎么将这到处都是的水汽烘干燎尽?
剑诛江幽娉,那是因为江幽娉虽为杂色蛟种,血脉却不曾提纯。她的御水之能只能说是粗浅,比起寻常百岁而稍成气候的鲤、鳖、鳅、鳝高明不到哪去。
因此上,一旦魏野看破了她原身要害,只一剑就了了账。
可是如今这一手就不怎么好使了,别的不论,这些血肉浆水团子,它们的逆鳞在何处,要害在哪里?
魏野面对着越聚越多的血肉浆水团子之时,观台之下,有人也正神情专注地观察着这个仙术士的表现。
“将近三甲子收拢起来的妖物,只要肯花心思调教,日后也未尝不是一支不输于那些名山大川山君泽主的左卫妖军。然而,此刻却全部用来血祭成咒灵,这便是地夷夫人你表明的态度么?贺兰公通缉的那个小孩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磻溪江氏的老太公,把目光从地夷夫人观台前翻滚的黑云下收回,随即轻轻抚了抚自己臂间不安摇动如灵蛇的披帛,和蔼说道:“乖孩子,不要急。太阴炼形真诀既已入手,你依法凝炼神魂之后一样如同生人。等过些时日,我为你觅一处关中水脉缺份,做了一司水仙,不也比当初枯守小潭要强许多?”
披帛在江太公的抚摸下,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而江太公的双眼深处,却隐藏着别样的东西。
以修道之人而论,魏野手段的高明狠辣已经出乎了预料。而那件水仙法服,更是让江太公确认,这看似无法无天的年轻男人身后,有着仙道一脉极深沉的影子。
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背景的仙道一脉门人,想要让他消失,必然要付出极高的代价。特别是像地夷夫人,像江老太公自己,身为一方山泽之主,固然有远超凡人的神通和鬼神建制的威势,享用奢靡远胜人间诸侯,反而不懂得如何去战斗。
单以战力而论,魏野也好,他带来的苦修僧人也好,放在人间,也不过是刚摸到了百人敌的边。在真正军势面前,百人敌这程度的高手,面对汉军精锐,面对枪林弩雨,如果没有金刚不坏之身,没有追风纵云之术,终究还是得退避三舍。
可面对鬼神之军,就凭着种种道术对阴域之物的先天克制,却硬是让这些修道之人打出了以一当千的气势来。
直到现在看来,仙术士犹未尽全力。他的极限在何处?还有没有什么杀手锏未出?不仔细看清楚,又如何报偿这厮带给磻溪江氏的羞辱和血海深仇?
江太公回过头,黑云恶雨中的观台依然高耸,横亘于阴阳二界之间,带给人一股突兀而又怪异的观感。这独角蛟叟低笑一声,低低说道:“地夷夫人,你能杀了他最好。若杀不了他,便替老夫将他的极限在何处,都摸个清楚好了。”
说话间,掌中青玉盂水花再度跳动,已近干涸的泉眼中,水面再度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