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和你有一分相干没有?”
“你倒还有脸子提此事?凤丫头多好的媳妇,要出身有出身,要模样有模样,对上孝敬舅姑,对下操持阖族大大小小的杂事,一天到晚能休息多少功夫?就这,还要忙里抽出功夫来伺候我和那么些小姑子小叔子,样样妥当!她缘何同你生了嫌隙?”
“你下扬州半点微末功劳未立,倒是从头嫖到尾,从瘦西湖女票到金陵秦淮河,还落入别人算计中,险些坏了王爷大事!”
“你老子因为这个恨不能连肠子都踹出来,如今倒有脸说这话,还讨要劳什子侯爵……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这挨雷劈的下流种子配不配这个侯!”
“三丫头说的对,往后贾家就同尹家学,凡是吃不得苦不能建功立业的,就都把尾巴夹紧,规规矩矩在家里躺尸灌黄汤!哪个敢在外面招摇,不必王爷、王妃着恼,我先叫人拿了,打他一百大板再说!”
“古人说,妻贤夫不遭横祸!果真犯了罪过,混帐老婆得占一大半功劳。嫌富贵日子过的舒坦了,家庙里过几年也使得!”
贾母甚么人?
看着一团和气,一心只知享福受用,可她能在偌大一座国公府里稳坐大半辈子,靠的难道是糊涂?
内宅事,她比谁都精道。
荣国公当年也是有不少姬妾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家庙的家庙……
是不缺手段的。
一番痛斥,将贾琏和尤二姐魂儿都骂飞了七七八八,狼狈离去。
等人走后,贾母犹在生气,同黛玉叮嘱道:“宫里那太后做事虽有些不……体面,可她手段却是高明之极!看看这些年她对娘家的约束,后族的规矩,她那贤后名声,大半来自这些。这事你可以多学学,哪怕不图那些名声,多约束些娘家人,不叫他们给你抹黑也是好的。果真心软了,未必是好事!”
黛玉笑道:“老太太的话,我记下了。”又转头对宝钗笑道:“早年姊妹们笑你是杨贵妃,你还恼说,自己没个杨国忠做兄弟。如今还没甚么呢,我倒差点多出个杨国忠做兄弟。宝姐姐,不可不防呢。”
贾母顺势补一下:“方才的话不止对玉儿说,宝丫头你也要听进心里去。你那边比玉儿这边,还吃紧!”
宝钗:“……”
一旁薛姨妈满脸尴尬,赔笑道:“不会不会,蟠儿那孽障……”
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知子莫若母,她太清楚,薛蟠这会儿怕已经憋不住想要撒欢呢。
黛玉微笑道:“倒也不必太紧张,咱们这几家,多半是做不到尹家那样的,也不必那样。不触王法,不犯大过便是。”
“玉儿,王爷有没有说,何时登基啊?”
贾母关心问道。
黛玉笑着微微摇头,道:“并不知。”顿了顿又道了句:“并不重要。”
贾母闻言,一时间都有些恍惚,看着这个一手养大的外孙女儿,头一回觉得这般大气,仿佛比尹家那位还大气。
九五至尊之位……并不重要?
……
九华宫,西凤殿。
听完尹浩之言,尹后双眸泛红,同尹子瑜道:“去见见小五罢?”
尹子瑜闻言迟疑稍许后,缓缓颔首。
二年来,皇城内的内侍、女史,从头到尾悉数更换了遍。
内侍数额减少了三成,其实贾蔷原本是要减少六成乃至七成的。
割人老二,以方便服侍,这等事实在是……无法言语。
但绣衣卫告知他,宫外多有无名白,绣衣卫彻查清楚跟脚者,便有数百之多,还有大批未来得及查清家世的,若不用也可惜了。
这些无名白都是穷困潦倒着实活不下去了,才自己割了自己,或是被家人所割,希冀送进宫来谋一条活路,结果不可得者……
这二年,绣衣卫挑选家世清楚,品性稳当的送进宫里,取代过去皇城内侍。
宫女的数量同样减少许多,多以嬷嬷健妇为主。
单纯观赏性的,等待君王临幸的,少之又少。
尹子瑜答应同去咸安宫看看李暄,是因为她明白,宫里一草一木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贾蔷。
尹后滴水不漏的心性都敢去,想来也是知道这一点……
念及此,尹子瑜心头难免苦笑。
卷入天家,终究难如过去那般清净自如……
不过,好在那位,不会去做孤家寡人,也不会让她们孤老内斗于深宫。
乘于凤辇上,透过窗看着天上一轮明月皎皎,尹子瑜心绪渐宁。
世上原就无十全之事,残缺阴晴,本是至道。
眼下,已算很好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