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来的时候,鸡公会保护他!父皇,儿臣不怕死,可谁来保护鼎儿真儿他们?!”
李暄伏地恸哭,隆安帝不知是怒还是激动,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又见凤藻宫总管太监牧笛进来,禀道:“皇上,皇城宫禁,无旨意不得出外。皇孙惊厥,太医计匮,娘娘请旨,出宫接长乐郡主进宫。”
隆安帝面无表情,口中吐出一字:“准。”
牧笛躬身领旨后,又看向贾蔷,轻声道:“娘娘让奴婢带话给国公爷,这一次,她很生气。”
贾蔷闻言,淡淡道:“那就再杀。”
说罢,与隆安帝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去。
尽管左骧数度想开口,可方才李暄那翻鸡公护崽论着实太狠了。不让贾蔷再杀一阵,难以交代……
待贾蔷、李暄、牧笛、戴权都离去后,李晗叹息一声,缓缓道:“如此也罢,从上到下清理一遍,牛鬼蛇神清理干净了,原也是好事。秉用,刑部要跟着这股势,一鼓作气,将除恶令彻行天下!”
左骧闻言,却是神色凛然,站直身子直面御颜,沉声道:“皇上之难,臣明白。皇上为君,亦为人父,为人祖。鸡公尚且拼死护崽,遑论天下至尊?只是,为五皇子求公道,却不该如贾蔷那般恣意屠戮京城!他杀的或许都是有罪之人,其罪却多不在此案。甚至,都未经朝廷查证审判定罪。
这样作为,或许能出气,却也将朝廷秩序践踏破坏!偶尔小范围的为之尚可,如现在这般,数以万计兵马于京畿要地纵横出刀,大索神京,必将天下震怖!
上有所行,下必有所效!若天下封疆也以王命旗牌行此骇人行径,天下秩序岂不崩坏?!
且,此例若开,后继之君呢?!”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若是后继之君也如此,越过军机处朝堂,直接传旨番卫大肆杀人,岂不天下大乱?
本来已经怒到极致的隆安帝,听完这一番话后,却渐渐冷静下来。
左骧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还能想的更远。
后继之君若如此行事,更易出现权奸!
便是今日,隆安帝都能料到,自此贾蔷声名之威,也将远胜从前……
“皇上,臣附议。”
韩彬出列沉声附和道。
怒而兴师,原非治国之道。
林如海仅慢半步,也出列道:“臣亦附议!朝廷秩序之重要,不亚于新法。对权贵,尤要约束之!”
韩琮、张谷等人,亦纷纷出列附和。
隆安帝缓缓道:“传旨贾蔷,一刻钟后收兵。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接管,旬日之内,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左骧大声道:“不管涉及到任何人,一律先拿入狱中!不大肆屠戮,不是说就由得贼子逍遥法外!京畿之地,闹市之上,刺杀皇子皇孙,藐视的何止是皇权?又视我等军机大学士为何物?酒囊饭袋,还是猪狗不如蠢物?!无法无天!”
……
神京西城,西市。
盛和牙行。
这是整个京畿地域,最大的牙行!
原本贾蔷早就想打掉这座垄断整个京畿人市的黑窝,可一来不断被杂事所耽搁,二来,林如海知道这座牙行背后站着宁郡王府后,几番警告,不可妄动。
又赶上步军统领衙门从贾蔷手中夺走西市,没了直接管辖权,这才拖延至今。
不过此刻,这座幸存的牙行,此刻也是人头滚滚!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尤以牙行为最,又以人牙子最可恨!
每成一桩生意,背后不知掩盖着多少人间至苦。
此刻,京城名儒赵义安之子,宁王妃亲弟,也是盛和牙行的东家赵默被两个绣衣卫校尉押倒在一片血泥里,满眼惊恐求饶不已。
但是方才,这位却不是这样软骨头。
作为京畿之地最大的牙行,又专营人口,盛和牙行的看家护院之强大,不弱于京城漕帮。
又有地位超然的宁王作靠山,根本不肯向凶威滔天的贾蔷低头,以为贾蔷会顾及宁王府,给几分薄面。
等贾蔷派绣衣卫强行破门时,竟下令护院抵挡,甚至是不惜代价。
等第一个绣衣卫校尉倒下后,贾蔷便下了“屠”的钧旨。
一柱香功夫后,赵默就再无拼死反抗的勇气了……
“国公爷,宁王到了。”
正当绣衣卫校尉潮水般涌入牙行,打扫战场搜查证据时,商卓上前来禀道。
贾蔷闻言,于马上回头看去,果见宁王李皙,从一顶月白王轿上下来,迎面望了过来……
王轿一侧,骑在马上的,不是侠名满神京的冯紫英,又是何人?
也是有趣,神武将军冯唐原是太上皇心腹重臣,可到现在仍为隆安帝所倚重,为皇城四门将之一,执掌皇城东门。
可身为冯唐长子,居然和宁王搅和在一起,甚至从不遮掩……
贾蔷只觉得,这其中的水当真深不见底。
看着李皙、冯紫英往牙行这边走来,为番卫所拦,贾蔷本不欲理会,只是冯紫英摇摇拱手一礼罢,又躬身一揖,贾蔷念及当初落魄时,这位侠义公子之援手,终究微微颔首,让番卫放其通行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