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贾蔷回到小院后,甫一进门厅,就看到中堂北面桌几上,晴雯挺翘的小屁股撅起,趴在那拿着笔在书写着甚么。
一张秀美的脸上,眉头皱起,薄唇亦是紧抿着,盯着纸面如同在看仇人。
在她一旁,龄官轻声细语的教导着执笔姿势。
贾蔷在门厅处看了稍许,突然发觉,如今黛玉因他和林如海的关系,成长出落成了大家闺秀,蕙质兰心,虽仍有一颗执拗坚定的心,却不再如先前那样自怨自艾,眸中常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身上一股病弱之气。
却不想,这龄官的身上,这样的病弱怜气倒是愈发重了。
连那语气,都像极了当初常常泪流一宿直到天明的黛玉……
“侯爷回来了!”
正当贾蔷有些头疼,他似乎成了龄官的惆怅之源,却不知该怎么解时,龄官似有所感,忽地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俏脸微红,起身见礼道。
晴雯则恼火的将笔“啪”的一下摔在几案上,啐道:“不写了!甚么劳什骨子顽意儿!”
贾蔷与龄官微微颔首后,上前数步,看到几案上平铺的纸笺上,左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十来个字,都是他的名字。
而右边纸笺上,则是工笔十分清秀的十来个字,亦是他的名字。
见贾蔷目光落在纸笺上,晴雯也自知写的丑,一把抓过纸笺来撕扯碎了,洒了一地。
龄官见了吃了一惊,想劝甚么,却自知身份不合适,只能轻轻一叹。
贾蔷皱眉道:“你这是被狗咬了疯狗病发作了是不是?”
“噗嗤!”
原以为贾蔷偏宠晴雯,不会与她计较这些,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毒辣,龄官一时不察,给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愈发让晴雯羞恼,写了一早上结果就写成那个狗爬模样,她心里本就气恼烦躁,这会儿再被贾蔷当着龄官的面讥讽为疯狗病,晴雯真正气的想要吐血,她咬牙道:“你才……我丢地上怎么了,左右每日里都是我打扫,又不碍着你甚么,你凭甚么骂人?”许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不舍得骂贾蔷才是疯狗病犯了,还说的那么委屈,因此临了又发狠,连笔也丢到地上去了。
“捡起来。”
贾蔷撂下脸来,沉声道。
晴雯心里恼火,在龄官前就不能让她一回?
他就算不说,难道一会儿她会不捡?
她本就是犟性子,这会儿顶上了,愈发不让道:“我偏不!”
贾蔷点了点头,对龄官道:“你先回去罢。”
说完,上前一把抓住晴雯的胳膊,在她尖叫声中,将她扛在肩头,咬牙道:“今儿不让你知道甚么是规矩,爷往后管你叫奶奶!”
说罢,在龄官不知所措中,扛起拼命挣扎的晴雯往里面行去。
龄官害怕出事,犹豫再三,还是跟上前去,准备劝一劝。
可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晴雯已经在里面叫了起来。
先是惨叫,可叫着叫着,声音越来越古怪,到后面,更是听的龄官面红耳赤,双腿发软……
最后,几乎扶墙而出。
那声音,要人命。
……
午时,膳堂。
香菱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屁股连板凳都不敢挨的晴雯,嘴里分明在吃饭,却也不知怎么就能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晴雯气个半死,可她身体健壮时都打不过香菱,更何况现在?
先前因为她不听话,被贾蔷带回卧房狠狠收拾了通。
虽因在孝期,不曾真个成事,可除了那个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被他逼着做了通。
真是个坏透了的爷!
晴雯又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被疯狗咬过,得了疯狗病。
不然被打成那样,怎么越被打,反而越觉得……滋味古怪呢?
哎呀,不能多想!
晴雯俏脸通红,自觉面皮滚烫,见香菱还在一旁“啧啧啧”,恨的剜她一眼。
香菱也不恼,喜滋滋的呼噜呼噜又吃一碗,奇道:“爷怎么不在家吃饭?”
晴雯哼了声,道:“去舅舅家了……你这两天成天不见人,又跑哪疯去了?小吉祥、小角儿都跟着平儿姐姐去做正经事了,偏你还在外面疯。家里扫洒、擦洗都要我一个,我看你这蹄子要上天!”
香菱先是歉意的嘿嘿一笑,狡辩道:“我帮你挑水了呀,你又挑不起!”不过也只是随口一说,又神采兮兮道:“晚会儿我给你带个好顽的,保管你再喜欢不过!”
“甚么?是甚么?”
晴雯是个急性子,追着问。
香菱挑着眉毛直乐,就是不言语。
晴雯气的没法子,警告道:“你少往家里拿鸟笼子,你又不管,到头来都是我来喂,我才不乐意干这活计呢,又没甚鸟用!”
香菱笑点较低,听了笑的仰头哈哈大笑。
晴雯甚至能从她张开的嘴巴里,看到她里面的小舌头在乱颤……
虽恼的不行,却也被这笑声所感染,没好气白她一眼后,跟着笑了起来。
香菱呼噜呼噜吃完后,站起身就走,晴雯见之眉毛都竖了起来,啐道:“不洗碗,你往哪里去?”
香菱忙正经道:“好姐姐,我去寻爷有要紧事说哩!”
“少放屁!”
晴雯骂道:“你能有甚么要紧事?”
香菱小声道:“是真的,我娘说,这两天外面有人寻她,还说甚么知道我爹的下落,又不让她同爷说。我娘担心我爹,可又觉着不妥,知道我爹的下落,有甚么可瞒着爷的?所以就告诉了我,让我告诉爷呢。”
晴雯闻言唬了一跳,忙道:“这样要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你还有心思吃饭?”
香菱心里偷偷暗乐,她早先就把这事告诉了李婧,不过这话就不必同晴雯说了,她嘿嘿笑道:“我饿嘛!”
晴雯气道:“真是饿死鬼投胎,一天就知道吃,还不快去告诉爷?果真出了甚么事,仔细你的皮!”
说着,自己一个人收拾起碗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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