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瑞祥号有大量现银,可抛去必须的预算,真正能随意调动的现银,总共也没二百万两。
江南巨贾和土老财不同,土老财喜欢攒银冬瓜,出身南省的巨富们,更注重财富的流转。
在他们看来,越是流转的快,流转的多,才会带来更多的财富。
所以,去了那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后,瑞祥号的闲钱,已经不多了。
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来化缘?做梦!
却不想,听闻此言,贾蔷眼神瞬间清冷下来,看着宋哲淡漠道:“化缘?本侯以公事来谈,身负朝廷体面,你以为本侯是来向你一介商贾化缘?宋哲,你宋家的胆子,比天还大!也是,你们宋家敢以太后娘娘和国舅爷为刀,来谋财,还有甚么是你们宋家不敢做的?”
宋哲闻言,面色大变,连忙否认道:“宁侯,我虽敬你身份,可宁侯也别信口开河!宋家何时以太后娘娘和国舅爷为刀过?倒是宁侯,谋算深远……”
贾蔷笑了笑,道:“继续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宋哲吞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门口聚集的那么多兵马司丁勇,哪里还敢说下去。
贾蔷见之摇了摇头,道:“本侯前来的公事,就是前来收卫生清洁银子。瑞祥号在京中,一共六十八处门铺,每一处一月的卫生银子为五两,共三百四十两。劳烦贵号结清,不然,才开号没几天的瑞祥号,又要关门了。”
宋哲闻言,脸色铁青,咬牙道:“一个卫生银子,一月就要三百多两,一年就要四千两,宁侯是不是穷疯了!!”
贾蔷奇道:“我穷?这些银子一文钱都落不到本侯腰包里,我贾家虽过的是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看到甚么好东西就想要,为了银子连脸都不要了。一年四千两听起来是多,可瑞祥号一共六十八处门铺,平均下来,一处一年也不过六十两银子罢了。你瑞祥号每天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那么多顾客,这过程中要产生多少灰土脏东西?不得清扫打理干净?少废话!若是不服,只管让宋昼弹劾本侯就是。不交这份银子也可以,关门罢!”
宋哲深吸一口气后,点头道:“好!好!交钱也可以,只是在下斗胆问一句,是只瑞祥号交,还是所有商户都交?”
贾蔷淡淡笑了笑,道:“凭你宋家,还不足以让本侯亲自下场对付,自然是全部都交。”
宋哲闻言,脸上差点没笑出声来,强忍之下,一脸的古怪。
他还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人!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以为坑了宋家一次,就无敌了?
别说区区一个贾家,别说背后有一个林如海,哪怕背后站着皇上,哪怕太上皇复生,直接宣布贾蔷是他的私生子……
也没这样作死的法子啊!
整个东市,多少商铺,多少老字号?
背后勾连着的利益势力,差不多能将满朝文武加宗室加勋贵,全部覆盖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清流士林,还有江南的乡绅巨富,还有……
总之,天下最顶尖最富有的人家,几乎囊括了至少六成。
这是要在他们身上割肉啊!
宋哲简直连磕绊都没打一个,手一挥,大声道:“给宁侯交银子!”
不过……
宋哲一边让掌柜的取银子,一边道:“宁侯既然收公中银子,是不是要打个收据?”
贾蔷笑了笑,道:“理当如此。”
等瑞祥号掌柜的送出三百四十两银子来,交给高隆、胡夏等人后,贾蔷落笔写了份收据,签字甚至还按下了手印。
然后在宋哲甚至带着些同情的目光下,呵呵笑着扬长而去,前往另一家。
“收卫生清洁银子,你家门铺小,按最低档交,一个月三百钱就够了。”
“你家馒头做的不错,一天能做多少?”
“两千个?兵马司全要了,这一月每天都做,这是预付银子。对了,你们要交卫生清洁银子,铺面小,一个月三百文就够了。”
“你家米面铺大些,要记二档,一个月三两银子。不过兵马司往后的米面,由你家来送,结现银。”
“你家打铁的,脏水见天往街面上倒,一月三两银子。不过兵马司需要诸多器具,都由你家来做,结现银。”
“你家是屠宰猪羊的,这附近数你家最脏,也记二档,一月三两。不过兵马司需要大量的肉和骨头,你家来供应一部分……”
等这一条条消息送回瑞祥号后,宋哲只觉得喉头涌出一抹血腥味来,却仍是咬紧牙,恨之入骨道:“一个兵马司,能用多少东西?大部分商户,仍是要被勒索去。等着罢,看看明天有多少人弹劾他!我就看他,怎么死!”
也的确,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就有无数措辞十分严厉的弹劾折子,如雪花一般飞进宫里,落在武英殿军机处的桌几上。
只是奇怪的是,三位军机大学士看了后,一时间却都只沉默思索了稍许,就撂到了一边,没有急着处置。
他们似乎,有更棘手,也更严重的事要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