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只求藏在暗中逍遥度日,多少有些没出息。
再者,他拜林如海为师,江南能如此快有此格局,全赖盐院衙门势力,受人恩惠太多,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如海回京后,独身在狼窝里被群狼围攻,而无动于衷。
所以,他眼下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林如海似恍然,道:“所以,你向齐太忠要军机大臣的人情,莫非蔷儿以为,齐太忠的人情,能命令指派一个军机大臣,当朝相国?”
贾蔷笑道:“哪里敢妄想去命令指派,能有机会影响一二,就很不错了。关键时候,能说上一句话,就足矣。齐太忠不傻,如今军机处的那几人,能留满三年者都不多,眼下不用,他再留下去真的要留废了。不如拿来卖个好价钱”
林如海闻言,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有些压抑的看着贾蔷,肃穆道:“蔷儿,非我顽固不化,只是此路,绝非正道!我不是说这条道不能成事,而是担心你为这种邪道所引诱,以为这等歪魔邪道可以为所欲为,到最后,你只能自取灭亡!”
贾蔷轻声道:“先生放心,所谓歪魔邪道,应该是白家那样,靠私下杀手,灭敌满门而获利。弟子再愚蠢无知,也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铁血手段会有,但只为了防范白家和齐家今日那样的事。我可以向先生起誓,绝不会愚不可及,动用这等手段,来灭杀斗争之敌。因为我明白,没有人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样做只会自寻死路。先生,弟子对金银没兴趣,对权势也不动心,若非还想做点事,寻个竹林建了小楼,和一家人一起安静生活,才是我的愿望。但弟子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面对这个世道,所以想在做事前,先获得自保的手段。”
林如海一生阅人无数,也听过无数异想天开的言谈,但他从未见过贾蔷这样的少年郎,怀有这般想法。
关键是,别人的天马行空都是虚谈,都是扯淡。
可贾蔷他做在前,说在后。
这就让林如海很感到几分压力了,他不是没想过,劝说贾蔷放弃这条道路,告诉贾蔷,他不需要一个少年弟子的帮助。
可是,他和韩半山刚刚才利用过
而且回京之后,许多事或许仍少不得贾蔷这个太上皇钦点良臣的招牌。
再者,似贾蔷这样的少年郎,又岂会轻易其志?
贾蔷告辞离去许久后,林如海仍坐在椅子上,直到梅姨娘前来劝他歇息时,才缓缓一叹。
他是儒臣,本该最见不得这种不见天日的阴私诡诈之路。
堂堂大道不走,居然选这种路?
只是
扬州府十三载,今日再闻此言,林如海心中唯有震撼和悔恨。
若当初,他亦有此心,独子又怎会无故落水早夭?
爱妻又怎会郁郁而终啊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交通成和,万物化生。
罢,罢
回京后,他多看顾着些,不让贾蔷走上错路便是。
神京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贾母看着自东府回来的王熙凤,问道:“可闹清楚了,西边儿到底怎么回事?”
王熙凤便将贾蓉指使秦可卿给贾珍下倒枪散的事说了遍,不过倒没提“倒枪散”之名,而是说下了些清心寡欲的药,因被王老太医点出,这才大怒。
贾母闻言怄个半死,气骂道:“打我进贾家当孙媳妇起,到如今有了孙媳妇,还是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的混帐事!按理说,这起子混帐东西,合该打死!只是,眼下不是闹大的时候哪。”
王夫人亦是皱紧眉头,看向凤姐儿。
她素少言语,只问道:“可稳妥了?”
王熙凤忙笑道:“刚一闹开,尤大嫂子就让人把房里的丫头媳妇都看了起来,不准和人见面,必不会乱嚼舌根子。”
贾母、王夫人闻言,面色稍缓,王夫人慢声道:“尤氏,还不错。”
贾母却不大喜欢,总觉得和熙凤比,尤氏身上带着小家子气,自家爷们儿闹成那般,也不敢多言语一声,让人瞧不上眼。
当然,她也明白尤氏不易,出身寒薄,母族不壮,又身为续弦,没个一儿半女,说话自然难硬气。
可即便知道这些,贾母也不大喜欢她。
这会儿听闻王夫人之言,也只略略点头,又问凤姐儿道:“珍哥儿和蓉儿如何了?都这么老半天了,也没点动静传来。”
王熙凤摇头道:“我过来时,看过几番郎中,也没个准信儿,这会儿还在忙碌着应该没事,珍大哥素来健壮,染点风寒看着唬人,多半不会有事。就是可怜蓉儿挨的那一下挨狠了,好在尤大嫂子她们都说蓉儿机灵,避开了脑袋,再者珍大哥哥当时也没多大力气,想来应该打不坏。没见城外的大老爷得了信儿后,连回都不愿回”
凤姐儿说笑话音还未落,忽地,就听到二门处的云板,连响四声。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一双双眼里浮现出震惊恐怖之色来。
所谓神三鬼四,二门云板敲响四声,这是丧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