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是梅姨娘身边的丫头,帮梅姨娘一并搭理盐院衙门内宅诸事,因而也有几分体面。
见她们进来,黛玉很自然的用野鸭子毛掸子拂了拂桌角,而后放下,见贾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好气瞪他一眼,问道:“你们怎么聚一起来了?”
紫鹃也学她主子,瞪了香菱一眼,随后又气笑道:“香菱魔怔了,一早上什么也不干,就跟在我后面念诗,我哪懂这些?赶也赶不走,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香菱坚决否认:“我没有!”
秀竹不理这些,告诉黛玉一个“好消息”,道:“姨娘让我来同姑娘和二爷说一声,齐家派人送来拜帖,下午他家老夫人和三姑娘要来府上做客,让二爷和姑娘准备一下。”
黛玉闻言,自然冷笑连连,小眼神瞟向贾蔷,满是讥讽取笑之意。
齐家三姑娘,是齐家老太爷齐太忠除却齐筠之外最喜爱的嫡孙女,真正的掌上明珠,今年不过十三岁。
贾蔷在意的是:“胡说八道!齐家老夫人过世二十年了,齐家哪还有什么老夫人?”
秀竹扯了扯嘴角,目光怪异的看着贾蔷道:“齐家人说,齐家老太爷才扶正的一位老姨娘”
卧槽!
这老货下这么大的本钱吗?
不过想想也难怪,齐家家主齐万年的发妻,也就是齐筠之母早逝,现如今齐家的当家太太是续弦,还是白家嫡女,白子清的亲姑姑。
齐太忠自然不可能打发白氏前来。
其他两个儿媳倒是正经的,可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当家太太上门来拜访,如何能代表齐家?
那不是来做客的,那是来结仇的。
所以齐太忠不得不老将出马,这等做法,对盐院衙门和贾蔷的敬意,瞬间提档三级不止。
他也做得出来
“哼!”
黛玉冷哼一声,也不知贾蔷哪里得罪了她,站起身来,扭身就走。
贾蔷纳罕道:“怎么了?”
黛玉懒得理他,紫鹃倒是赔笑解释道:“姑娘也是嫌麻烦,却又不好不招待。这不,要回去和姨娘一起准备着”
黛玉顿下脚,回头看着贾蔷,白他一眼道:“都是你招惹的。”
说罢,摔门而去。
贾蔷呵呵一笑,好似也接受了这个理由
不过,对于齐家的死缠烂打,他还是有些不喜的。
他是立志和齐家走不同道路的人,齐太忠虽然低调,近二十年里都不怎么露面。
可齐家依旧如日中天,在江南是数得着的高门大户,几乎人人都知他家富可敌国。
这种做派,在贾蔷看来,摆明了有朝一日会变成肥猪,让人下刀。
贾蔷不同,他纵然预备广布基业,但本身,他会选择真正的低调。
那些产业,大多数都不会让人知道是他的。
眼下不是前世高度发达的信息化社会,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任何事几乎都瞒不过有心人,也不可能瞒过最高层
但眼下,只要操作得当,确实能隐瞒得住,将绝大多数力量藏于水下。
然后去做想做的事。
贾蔷曾对黛玉说过,他虽然在努力赚金银,但他赚钱的目的,只是为了有金银后好办事,而非为了金银本身,否则,便会被金银所驾驭,成为金银的傀儡。
其实力量也是一样,努力拥有力量,因为有了力量后可以自保,可以更好的做事,但是不能沉溺于拥有力量就可为所欲为的恣意感中,若如此,同样就会成为力量的傀儡,会不择手段的去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最终败亡。
齐家其实已经有了点想要驾驭住力量的模样了,但终究还是没做到。
八大盐商之首的名头,让齐家处于极险的位置。
若非有他支招,这一关齐家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而且,如果齐家不改变以往的做派,就算能转移到海外,国内转移不出去的财富终究还是会被洗劫一番
这是根本路数的不同,因此贾蔷不愿靠的太近,以免引火烧身。
他自以为在齐家草堂上,态度表明的已经够清楚了,只是不知为何,齐家那老狐狸还会做出这等事来。
盐院衙门门前,—汶河文津桥上。
两驾马车在七八名长随护从下,缓缓过了桥,停在盐院衙门角门前。
有长随上前递上家主人名帖,而后躬身赔笑道:“我家老爷姓薛,如今就在贵衙暂时落脚休养,如今”
门子没等他说完,忙点头道:“哦,知道了知道了,铁头和那位薛大爷叮嘱过两回了,说薛家要来人伺候那行吧,你且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好好好,谢谢大哥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封来,只是门子看着虽眼热,可盐院衙门规矩实在大,他不敢收,只能咬牙去叫人了。
马车里,一个精致的好似画中姑娘的女孩子,面色忧戚的看着她身旁坐着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小声道:“娘,咱们到了,就能看到爹爹和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