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群臣对万历的恐吓视若无睹,依然轮番上书劝谏。
礼部尚书徐学谟也在压力下请立太子,并封王氏、郑氏皆为皇贵妃。
万历也说到做到,把他们统统贬官。又下严旨曰:‘册封非为储贰,立储定序已屡颁明示,宫闱事体彼何由知?好生狂躁!再有妄言者,严惩不贷!’
加之当时时机特别好,很多言官如张养蒙、李植、丁此吕之流,希望能借皇帝之手倒张,恢复言官的地位。
不愿意跟皇帝把关系搞得太僵。结果让万历顶着压力,顺利册封郑贵妃为皇贵妃。
这件事成功办成,也给万历造成了一个错觉,好像自己想干的事情,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够成功。
随后是万历皇帝与言官短暂的蜜月期,他隐在幕后,指挥言官不断撕咬张居正提拔的大臣,第一次感受到身为棋手的快乐。
他以为可以永远享受这份快乐,却不料棋盘对面坐着的赵守正看似人畜无害,背后却有个段位比他高得多的棋手支招。
于是万历这局棋没下几步就被将了军——倒张扩大化导致政府停摆、朝堂瘫痪!道义上也一败涂地……
要不是海瑞巧献祈雨计,他也顺势就坡下驴,宣布倒张结束,说不定去年就要被将死。
但万历却忘了,是狗它就要咬人的,不咬张党了,那就得咬别人了。
在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赵先生点拨下,汪汪队很快把目标对准了万历的另一只狗——东厂。直接来了个狗咬狗。
但万历起先是出于逆反心理,后来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任凭汪汪队如何撕咬,都不肯罢免张鲸。这下是保住了厂公,却彻底引火烧身了——言官们见扳不倒张鲸,便把矛头指向了皇帝。主要批评他两件事,一是整天泡病号不上班,实则龙精虎猛,在后宫寻欢作乐。
这个还好说,只要脸皮够厚,就不会影响心情。但第二件事却让万历大大的烦躁——就是言官们又回过头来盯上立储的事情了!
因为万历十五年册皇贵妃的时候,为了息事宁人,万历曾经在上谕上黄纸黑字的说过‘立储定序已屡颁明示’,现在言官们便揪住这一点,要求皇帝早立太子,以定国本!
而且这件事牛逼之处在于,它可以难得的让百官放下门户之见、派系之别,枪口一致的对付皇帝。
有了大佬们呐喊助威做后台,言官们这下彻底起劲儿了,锲而不舍的追着皇帝叫个不停。
万历亲手为言官们松开了笼头,终于咬到了自己身上……
眼看着局面要无法收拾,赵守正只好再出来和稀泥。还是老一套,先安抚住言官,再跟皇上讲条件。
陛下你说万一皇后生了嫡子不好办,咱们不如这样吧,先让皇长子出阁读书。一来别耽误了下一代的教育,二来也能安抚下群臣,你说好不好哇?
万历心说这是把我当傻子耍呢。他自然知道当年他爷爷笃信方士‘二龙不相见’之谶言,不愿见他爹,也不愿立他爹为太子,却让他爹出阁读书,并按太子的标准来培养。自此皇子出阁读书便被视为变相承认其太子地位了。
但万历也不能不给他的首辅面子,这二年他愈发体会到赵相公的好。没有赵相公帮他背黑锅擦屁股,他日子早就没法过了。便说‘元子婴弱’,等八岁再说吧。
八岁也是通常太子出阁读书的年龄。
赵守正这种端方君子,自然信以为真,便出来宣布,皇上说了,明年皇长子出阁读书。百官十分高兴,也不敢把皇帝逼太紧,再说转过年来,皇长子就八岁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就暂且消停下来。
今年刚开年,大臣们便提醒皇帝,该兑现承诺了。万历却又说母后因为弟弟要就藩,难过的病倒了。自己也没心情管自己儿子,还是先行孝道。等太后身体好了,潞王就藩后再说吧……
百官只好按捺下来,耐着性子等到了现在。
好容易把那瘟神送走了,阁员们便迫不及待请元辅领衔催促皇帝,再一再二不再三,赶紧让皇长子出阁读书吧?不然这一年就要过去了!皇上口含天线,言出必践,难道打算食言而肥吗?
赵守正虽然感觉心累,看人还重影。但事关国本,也不能含糊啊,便领衔上奏,请皇长子出阁读书。
然而奏疏递上去却如泥牛入海,完全没有反应。赵守正催的急了,宫里才传出口谕说,皇上因为潞王离京,悲伤过度,茶饭不思,已经病倒了。一切等圣躬康复了再说……
‘我尼玛……’见皇帝又借泡病号拖延时间,赵守正忍不住要口吐芬芳了。
可人家是皇帝,关上宫门成一统,外臣拿他又什么办法呢?
足足等了两个月,从金秋时节等到了天寒地冻的冬月里,皇帝的病居然还没好。
这时,宫中又传出许多皇帝的花边新闻。说他整日宴饮,开无遮大会,甚至还嫌光跟女人玩不过瘾,又开发出了找一帮年轻貌美的小太监侍寝的新娱乐……
总之是越传越离谱,其实谁也没亲眼见过……这不废话吗?亲眼看到还了得。可大家都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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