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不至于!”陈太后闻言,吓得两股战战,先哆哆嗦嗦向祖宗祷告道:“妹妹一时气话,祖先切莫当真,切莫当真。”
然后她有些生气道:“妹妹,你莫要草率!大明的天子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会社稷动摇、天地变色的!”
“我看史书,废立之事也并非没有先例!”李太后却挺着脖子道:“冯保,把那本《汉书》拿来。”
冯公公赶紧呈上一册《汉书》,李太后展开她昨晚折好的那页,丢给万历道:“念!”
万历赶紧擦擦泪,捧起一看见是《卷六十八·霍光传》,他便哭着念起来。
念到‘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时,万历就再也念不下去了,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陈太后心疼的抱着万历哭起来,万历也紧紧抱住陈太后,唯恐她一松手,自己就被人带走软禁一般。
“妹妹,你可不能脑袋一热,就换皇帝啊!”
李太后看着陈太后抱着皇帝倒像是亲娘俩,不由又是一阵邪火,咬牙切齿道:
“我大明有太后,有霍光,还有与他同父同母的潞王,有什么不能换的?!”
“那你就把我们娘俩一起废了吧……”陈太后放声大哭起来。她本就体弱多病,这一激动便摇摇欲坠,几欲晕厥过去,还巴巴望着李太后道:“妹妹,求你了……”
虽然两宫并立,但陈太后终究高出半头,李太后默然半晌,方点下头道:“姐姐说得也有道理,废立之事乃是国之根本,关系到万方万民,咱们妇道人家确实不宜自己拿主意,还是听听张先生怎么说吧。”
“快去请张先生!”她吩咐冯保一声。
“是。”冯保赶紧快步去了。
“姐姐,我们先回去再说,不要再惊扰祖宗了。”李太后又对陈太后道:
“让这孽畜跪在这儿好好反省吧!”
“唉,好吧……”陈太后这才放开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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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纱帽胡同。
在李时珍的悉心调养下,赵老太君的病这几天大见起色,已经能坐起来了,也有胃口吃东西了,还嚷嚷着要下地呢。
“再吃两副汤药,老太君的病就能痊愈了。”结束问诊后,李时珍开了药方,便立即告辞去了。
他在利用新医学知识,重写自己的《本草纲目》,六十好几的人了,一时一刻也耽搁不起。
张居正让人将李神医送走,又对赵昊道:“你也回去歇着吧,这些天都没着家了。”
“筱菁不在,孩儿得替他尽孝。”赵昊笑笑道:“再说老太君那么喜欢我……”
“多大人了,还贫嘴!”张居正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脸上旋即又恢复了严肃。
赵昊正待告辞出去,却见游七快步进来,后头跟着满头大汗的冯保。
“亭林兄,发生什么事了?”张居正眉头一蹙。
“进,进屋说。”冯保上气不接下气道。
张居正点点头,立即将冯保让进了书房,命赵昊从旁伺候,游七在外守着。
“李太后要废皇上!”书房门一关,冯保便丢出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什么?!”张居正霍然站起来,本体无风自动。“到底怎么回事?给孤说清楚!”
冯保便将昨晚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压低声音道:“叔大兄,皇上的去留,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张居正听完之后,捋着胡须沉默许久,方不动声色道:“亭林兄,你怎么看?”
“这天大的事体,咱家可不敢置喙。”冯保忙摆摆手,却忍不住道:“太后的反应固然有些过激,但不失深明大义。这些年皇上也确实变了,他在那帮小崽子的引诱下,干的那些腌臜事儿,咱家十件还没告诉娘娘一件呢。”
“这么说,昨晚的事情,是亭林兄禀告太后的?”张居正忽然幽幽问道。
“这个么……”冯保略显局促道:“娘娘命咱家暗中盯着皇上,每天都要汇报。”
“这是为何?”张居正眉头皱得更紧了。
“防止他重蹈覆辙,染上一身恶习,变成又一个隆庆皇帝啊。”冯保叹气道:“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娘娘能不担心吗?”
说着他叹息一声道:“眼下潞王跟皇上登基时同岁,难道咱们又得重新来一遍?”
张居正焉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要是换上潞王的话,他和冯保又能联手把持十年朝政啊……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余光瞥见赵昊轻轻摇头,张居正马上醒悟道:“怎么可能呢,你可别会错了娘娘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