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公子放心,只有皇室公卿家的女子才有资格涂成黑齿。武士家的女子那样做的话,会被人笑话沐猴而冠的。赵昊这才心下稍宽,看看身边的大侄子,刚想问他感观如何。
却见赵士祯眼圈通红,一脸难过之情。
“别怕,卸了妆就好看了……”赵昊忙安慰他道。
“不是,我看着她,就觉着她很悲伤,然后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了。”赵士祯忙深吸口气,用指肚擦擦眼角。“要是她实在不愿意远嫁,就算了吧。”
“放心,她悲伤不是因为要远嫁,远嫁可能反而对她是一种解脱。”赵昊叹了口气,这真是个不幸的女人。
她的前夫浅井长政迫于家族的压力,在第一次信长包围网时,背刺了信长,给他造成极大的损失,被信长视为平生之耻。
第二次信长包围网破灭时,信长命猴子攻陷了浅井家的本城小谷城。
在小谷城陷落之际,浅井长政将阿市及三个女儿,交与秀吉带回织田家。同时让家臣将两个儿子带走逃命。然后与父亲浅井久政一起自杀,享年29岁。
翌年元旦,织田信长将浅井父子的头骨做成酒杯,与家臣共饮庆贺新年。
一年后,猴子找到长政与阿市的两个幼子,并残忍地将其杀害,斩草除根……
所以这个日本战国第一美女这种状态,赵昊一点不奇怪。他拍了拍赵士祯的肩膀道:
“你都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了,怎么也得亲自尝尝橘子是酸是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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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日本遵循周礼,婚礼都是放在日落后举行的。
这会儿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新娘子先去神社休息,赵昊也回到千利休为他安排的住处稍歇。
千利休是日本有名的大茶人,在他精心营建的茶庭中,用源自中国的茶道招待赵公子。
所谓茶庭,又叫露地,是一种为茶道而建的日式庭院。在木制的茶室之外,以拙朴的步石象征崎岖的山间石径,以地上的矮松寓指茂盛的森林,以蹲踞式的洗手钵联想到清冽的山泉,以沧桑厚重的石灯笼来营造和、寂、清、幽的茶道氛围,有很强的禅宗意境。
但赵公子更感兴趣的,是千利休给他用的那只建盏。只见其地黑,有小而薄之星斑,围绕之玉白色晕,美如织锦,端的不是凡物。
“曜变天目盏?”赵昊把玩着那只茶盏。
“正是出自天朝南宋时建窑的珍品,整个日本也没有几只。”千利休恭声道:“今日献给公子,也算完璧归赵了。”
“好,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赵昊笑着点点头。
这玩意儿在后世很珍惜,他记得拢共剩了三只半。其中三只完整的都在日本,被当做国宝收藏。反而是它的产地中国,只出土了半只而已。所以赵公子觉得有必要将这只带回国。
说着他笑道:“收了你的礼,本公子也得表示表示,说吧,你想要什么?”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子。”千利休恭声道:“其实小人在此乱世,有幸托庇于公子,得以家宅平安、生意兴隆,已是别无所求了。”
他顿一下,将浓绿色的茶汤注入天目盏中,一边点着汤花一边轻声道:“是小人的一个好朋友,迫切的想见见公子。”
赵昊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正是今日来送亲的德川家康公。”千利休道:“不知公子还有没有印象?”
赵昊微微颔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道:“那就见见吧。”
“多谢公子。”千利休便对在身后侍奉的儿子绍安点点头。
绍安便出去传人了。
须臾,响起木屐踏着步石的声音,那矮冬瓜似的家康跟着绍安进来。
却在庭径中被赵昊的护卫拦了下来,命他解下两把佩刀,并对他搜身。
家康面不改色的照做,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然后踏着步石来到茶室外,脱掉木屐便在门外俯身行礼,用日语向赵公子请安。
千利休自然可以胜任翻译。
赵昊让他起身,对德川家康笑道:“家康公有什么事啊?”
德川家康看看千利休,然后低声说了几句。
“家康公说想跟公子笔谈。”千利休并不以为忤,聪明人都不愿意知道太多秘密。
“好吧。”赵昊点点头。
于是千利休取来了一摞信纸,两副笔墨,为两人做好笔谈准备后,便退到门口烧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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