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毕竟赵二爷可是出了名的‘难得糊涂’!
你看他整天迷迷糊糊,但那只是看似糊涂,实则心里比谁都清楚。一个糊涂官在地方上怎么能年年全国第一,无论昆山还是潮州,他待过的地方,都天翻地覆了呢?
进了京,干詹翰,混礼部,没有需要较真的事情了。人家就糊涂一些,万事不计较,有容乃大,与人为善!这是仕宦子弟的高级官场智慧,从小看他爹做官才能在这个年纪就成了精。
于是现在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大家便暗笑,又开始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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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赵守正依言撕掉封条后,申时行打开锁头,亮出九箱试卷。十八房考官便捧起抽到的试卷,坐回自己的桌前。撕掉束封,将厚厚一摞朱卷在面前摆好。
“咱们先回去坐着。这几日看着就行,没个十天八天,他们批不完的。”申时行引导着赵二爷回到堂上坐定,一边看着十八张桌后的同考官于堂下阅卷,一边轻声讲解接下来的流程。
坐在对面监视阅卷的内监临是定国公徐文璧,点赞狂魔成国公去后,这些露脸的活儿就轮到他了。定国公自然对两位主考的窃窃私语视而不见,更不会写进报告里。
申时行告诉赵守正,每位同考官分到手的是两三百份考卷。为了公平起见,每份试卷都要经过几位考官分别批阅。
因此每房考官仅第一场的卷子,就要批阅上千份之多。而且还得逐字逐句阅读考生的文章,将所有的错误都找出来,最后还要用青笔给出评语。最重要的是不能出错。
因为放榜后,非但都察院会磨勘,举子们也会查阅自己的卷子。
要是让他们挑出错来,一旦查实,考官轻则罚俸,重则丢官,后果十分严重。
赵守正听得暗暗咋舌,这活儿他可干不了。幸亏没从房考官干起,不然非得让举子骂死不可。
“别担心,咱们的工作没那么累。”申时行忙轻声安慰道:“房考官推荐上来卷子,取与不取我们商议决定。咱俩都认可该卷后,你便用墨笔写个‘取’字。我在旁边同样用墨笔写一个‘中’字,便正式取中此卷。”
“这样啊……”赵守正闻言长舒口气,轻声道:“当然都凭大主考做主了。”
“老兄千万别这么说,一起负责一起负责。”申时行却不领情,坚决不许他撂挑子。
开什么玩笑,当这一科主考超难的好吗?
这堆卷子里,非但有张相公两位公子的,还有次辅吕调阳的公子吕兴周的。
首辅次辅的三位公子同时应试,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那么问题就来了,是都取还是取一部分,取得话什么名次合适?这些都关系到领导们日后对自己的看法啊!
申时行这种尼姑生的心思又重,想的特别多。也不怪他多想,因为组织上决定他担任本科主考后,两位大学士都分别跟他谈过话。
张相公让他秉公判卷,不要给他俩儿子搞特殊,那样非但影响不好,也是对两个儿子十年寒窗的侮辱。
不谷就是这样自信,不自信怎么能如此飘柔?他就不信自己的儿子,考个进士还用得着走后门!
可申时行闹不清,他是真这么想,还是故作姿态。按照官场规矩,搞不清的一律按最有利于领导的路数办。所以他还是得想办法,确保两位公子取中,而且还得是个让领导满意的名次。
吕调阳说的要明白些,他告诉申时行,自己原本是想让儿子避嫌,等自己退了之后再出来考的。但这样不就成将张相公的军了吗?所以还是得让儿子考试,不过千万别照顾,考啥样是啥样,落第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儿。就当陪太子读书了。
申时行估计吕阁老说的是真心话,可他不敢确保,回头一放榜,看到儿子落榜,吕阁老会不会还这么想得开。
取中了,他肯定不会怪自己。取不中,有可能还是会怪自己,所以还是也取中了吧……
这就是这七天,申时行思考出的结论。可问题是,两位大学士都没跟他通关节,他也不知道三位公子的文章是什么模样。
申时行觉得赵二爷是张相公的姻亲,肯定熟悉两位张公子的文风,哪能让他置身事外?
他看着坐在那里两眼发直的赵二爷,暗道,就不信张相公没嘱咐过你!想把责任都推我身上,门儿都没有!
你给我看仔细了,一定要保证两位张相公不会落第!
见赵二爷微微颔首,申时行心说,看来他懂我的意思了。
其实赵守正只是枯坐太久,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