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在春光灿烂的瓮山泊畔七里庄,举行了第三届‘江南烟草杯’春季捶丸邀请赛。
顾名思义,此项赛事已经举办三年了。
第一届比赛是在隆庆六年春,由前户部侍郎赵立本发起的,因为赛事组织规范,服务周到,还有丰厚的奖金,故而一经推出,便受到热烈欢迎。并在众参赛人员的一致请求下,将此项赛事延续了下来。
后来比赛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京中的王公大臣皆趋之若鹜,赵立本便又组建了京师步击球协会,并被推举为首任会长。
老爷子开得了海天盛筵,自然也能当得了高尔夫球会长。对了,他还是扬州赛马会会长,金陵麻将协会理事长……所以那些秦淮名妓都得靠边站,大明第一交际花非七十三岁高龄的赵立本莫属!
想像赵老爷子这样身兼数职,还样样都干得精彩,地位、特长、爱好、精力和金钱,是一样不能少的。
而赵立本恰好一样不缺,所以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在组建京师步击球协会后,赵立本优化了捶丸比赛的比赛方式,还结合几十年的经验,制定了详细的规则。从成绩计算到球杆编号、着装要求等等,全都有了明确的要求。登时就将这项运动的逼格拔高了一大截。
如今‘京步协’已经发展出春季邀请赛,春季锦标赛,秋季邀请赛和秋季锦标赛四项赛事。
春季邀请赛作为全年的开场赛,主要作用是检验停用一冬之后的赛场状况,为随后到来的锦标赛暖场,所以赛事规模较小,只邀请部分会员参加。
今日是花甲组的比赛,更是只有十几名会员参赛。再加上各自的伴当、球童,绿草如茵的赛场上,也不过散落着百十人而已。
但参赛者却个个分量十足。赵立本之外,还有吏部尚书张瀚,吏部左侍郎赵锦,礼部尚书万士和,户部左侍郎郭朝宾等等……全都是在职或者致仕的部堂大员。
而且他们还有个共同点,都是南直和浙江籍人士。所谓的江南帮,就是这些大佬在支撑着。
大佬们都上了年纪,受不了海天盛筵的刺激,而捶丸的活动量不是很大,又能‘收其放心,养其血脉,怡怿乎精神’,所以他们都很喜欢,而且技术也不错。
不过大佬们聚在一起,打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互通有无,协调步调。因为聊的话题比较敏感,便让自家子弟作伴当,不让下面的人靠近。
就连江南帮的真正核心赵公子,也给爷爷背着球杆囊,跟在一帮老头子后面,欣赏他们‘卧棒斜插花,背身倒卷帘’潇洒挥杆的英姿,听他们随意的聊着天。
“听说大司空要去了?”郭朝宾挥杆击球,问一旁的天官张瀚道。
“嗯,上月林景旸弹劾朱部堂刚愎,这已经是今年来第二次有人弹劾他了。朱部堂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不讨那位喜了。”张瀚知无不言道。
“老朱这一走,能跟那位抗一抗的老臣,就只剩一个葛老了。”万士和无奈叹息道:“我看对我们不是好事。”
说着他对整理球杆的赵昊道:“公子,你当劝劝你那岳父,朝堂这么大,不能搞一家独大啊。”
“其实家岳对朱部堂这种能吏,并无多大恶感的。”赵昊只好苦笑道:“主要是朱部堂几次三番得罪了武清伯……”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武清伯李伟是皇帝的外公,出了名的贪婪愚蠢。他是泥瓦匠出身,如今闺女贵为太后了,便觉得朝廷所有的工程都得给他承包才行。
加上李贵妃也向着娘家人,确实好些工程都落在了李伟父子头上。甚至连给太上皇修的寿宫也交给武清伯负责。
可那父子只管捞钱,哪会修什么皇陵?施工还是得工部来。本来预算就很紧张,再让他们贪掉一大块,就直接不够了。朱衡据理力争,甚至闹到了朝会上,逼着张相公没法和稀泥,只好又给了李家父子另外一个肥差——去给兵部生产军装,把他们和朱衡分开,才算平息此事。
但武清伯依然觉得丢了面子,便在家装病不出,让伯爵夫人进宫跟闺女说,自己要被朱衡气死了。李太后如今也膨胀的不轻,告诉张相公,人家不想再看到姓朱的啦。
张居正其实也巴不得这种臭石头越少越好,便让曾省吾安排人弹劾了朱衡。
弄清楚来龙去脉,众位部堂不禁唏嘘。如今‘首辅—太后—冯保’铁三角掌控一切。廷推形同虚设,廷议直接不再召开,只剩下无关紧要的廷鞫。大臣们的权力地位一落千丈,真不如当初高拱在时。
“哎,诸位偏颇了。张相公好歹视咱们江南帮为盟友。”赵立本适时开口道:“你们要是都觉得没法过,那别人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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