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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海到尽头天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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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大是在西方情人节那天开学的,早晨下了场小雨,路上,吴佐开着窗,不住地深呼吸,说空气里有春天的感觉。宁城的春比北京早,诸航看到路边的草坪已悄然泛绿,那绿是透明的,就像飘动的流光,被细细的雨丝给打湿了。

    思影博士收到了一束粉色郁金香,特意抱着从栾逍的办公室前走了两圈。“我严重怀疑她那花是自己买来气你的。”诸航不厚道地和栾逍耳语。“那我不能再笑了。”栾逍扶扶眼镜,故意板起脸。

    “不像的。”诸航乐呵呵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卷着的宣纸,“看你孤家寡人的可怜样儿,我送你份礼物安慰下吧!”

    栾逍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诸航,片刻之后,缓缓展开宣纸:“嗯?”

    “一共写了十张,选了又选,一再叮嘱我,不能弄皱了。小朋友的小心意,就博你一笑吧!”

    栾逍挺吃惊,才几岁的小孩,字写得有棱有角,还是如此充满智慧的哲语。“我从没收过这么高雅的礼物,感觉自己都成文化人了。替我谢谢他,我很喜欢。”

    “你本来很有文化。”礼物送到,诸航起身走人,心情很愉悦,又见到栾逍了哦,她偷偷观察了,手掌痊愈得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脸和以前一样英俊。到底一起面对过生死,心里面的亲切感像井喷似的,怎么都藏不住。

    等诸航出门,栾逍慢慢张开手掌,一手的汗,紧张的。等着回宁大的日子,简直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夜剑的兄弟们把他鄙视得不行,说他吃里爬外。他不辩解。这个假期好好地过了把射击的瘾,还好,功夫没有丢。兄弟们促狭地说高岭就是一道无法翻越的山岭。他心道:谁说的,现在这道山岭就被一个人踩在了脚下,虽然仅是个过客,他还是欣喜。

    栾逍这学期的课和上学期变化不大,诸航换了,执教网络战争,没课本,纯靠自由发挥。学生也换了,除了忠诚的冯坚。冯坚说,诸老师,你下学期是不是该教我和计算机不得不说的那些事。诸航直乐,她和计算机之间确实有不少事,要写书的话,能凑一本。

    诸航去了教务处领课表,刚准备进门,看到大校长在里面,连忙缩回脚,假装看墙上那幅少年强则国强的画。

    “校长,您除夕夜真去寺里敬香了?”教务主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是呀,人多得差点上不了山。”大校长不是敬香时冻着了吧,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像是有炎症。

    “大家都去抢头香,嘿嘿,想不到校长也赶时髦,您也是求大富大贵?”

    “富贵就顺其自然吧,不能强求。我求的是宁大的平平安安。”

    大校长出来了,诸航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勇气抬头。王琦和罗教授的事,别人不知,校长心中一本账却是清清楚楚,知识分子哪里碰到过这些,这个年怕是没过好。

    那么大个人立在那儿,大校长怎会看不见。“诸老师,这学期”大校长词穷了。

    诸航讪讪地笑:“我努力,我加油!”尽量不吓您。

    “你辛苦了。”大校长点了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诸航笑容都僵硬了。

    其实诸航也不想留在这。她去536见过束大校,问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束大校和首长的口径一致:好好教书。还真把她往教书育人上逼了。诸航站在课堂上,看着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心情凝重。她和栾逍之间现在没秘密,悄悄问他的任务,那家伙双目坦坦荡荡:和你一样,你在哪儿,我在哪儿。那口气很像豪气冲天的战士对首长承诺:枪在哪儿,人在哪儿。

    首长不在家,她就是顶梁柱。唐嫂和吴佐,有的事能帮忙,有的事还是需要她亲历亲为。给帆帆看了作业,听他读了一篇论语,再给恋儿胡编了个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上床时,诸航看了下时间,快十点。

    没有首长的卧室显得特别空荡,说特别想念也不像,说不想是真骗人。思念就像是被云雾笼罩的山峦,风一吹,云雾散开,露出山的轮廓,再一吹,轮廓不见了。

    门被敲响的时候,诸航在做梦,眼睛也不睁,手朝外面伸去,摸了个空,人倏地坐了起来。她忘了,首长现在在北京,那敲门的人是谁?

    “诸老师。”久等不到回应,敲门的人急了。

    诸航探身下床,裹了睡袍跑过去。吴佐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军区通知你现在去信息处开个会!”

    “我?”诸航指着自己的鼻子,她的级别好像没那么高吧!

    “军区的车在外面等着呢!”

    从车里下来,站在漆黑的凌晨里,仰望着军区大楼亮如白昼的灯光,诸航仍没有找到一丝真实感。

    536里另外两位网络奇兵的人员也来了,加上诸航和信息处的,会议室里不会超过十个人。视频打开,主会场是北京,主持人是首长!诸航捂住差点惊呼的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转,还好,别人都在盯着屏幕,没人朝她看。这样子和首长面对面,有种遥远又陌生的感觉。

    主会场是个大会议室,很多人,诸航看到了成书记和李南,李南还是跩兮兮的样儿,看人时眼都是斜的。

    会议是临时会议,首长手上没有讲稿,面前放着的像是几张传真。秦一铭坐在他的身后,他向秦一铭点了下头,秦一铭起身,镜头换了,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报纸,诸航勉强辨出是俄文,字却是不识一个。在报纸的头版,大篇幅的报道旁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子金发蓝眼,苍白的面容,消瘦得像个阿富汗难民,可是让人感觉到书卷气很浓。

    秦一铭手里拿了根教棒,指着男子介绍道:“此人名叫保罗,飞翔的山鹰创始者之一。飞翔的山鹰是目前网络上最活跃、高调的黑客组织,号称网络雇佣军,拥有攻击网络和盗取数据的各种尖端技术,行事敏捷,在用户中口碑极好。半年前,飞翔的山鹰内部出现了分裂,主要原因是管理观念有了分歧,不久,保罗脱离了该组织,他花了五个月的时间策划了这次揭秘行动。事件发生在二月,我们也称这次行动为‘二月风暴’。保罗是在地中海的一个小岛上与俄罗斯媒体的记者见的面,保罗称飞翔的山鹰现在已被a国、e国还有d国三国招安,专门为他们从事监听业务,并盗取互联网上的机密信息,这个范围不是指某几个人,而是像电线一样,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飞翔的山鹰。这三国如果掌握了这些资料,其他国家的机密就像被装上了显示器,他们轻易地就能实现掌控全世界的霸权主义。保罗说他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也不愿每一个人生活在一个一言一行都被他人记录的世界里。”

    秦一铭介绍完,就像一滴油掉在了沸腾的水中,锅炸开了。诸航轻轻地笑了,很多人说网络如海,你可以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其实你固定地逛几个网站,就等于走进了别人编织好的笼子里。上次那个“虎妻护夫”事件后又出了个后续,大亨有次在一个不是很公开的场合称,传媒集团之所以监听,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防止恐怖分子搞活动,而恐怖分子脸上又没写字,他们只能伸长触角。听着很是冠冕堂皇,至于真假,鬼知道。

    原来这事真正的续集是这样发展的,这个飞翔的山鹰和传媒集团伺候的不会是同一个主子吧!诸航又看了下屏幕上那张照片,保罗,好名字,速度与激情里那个帅哥也叫保罗。这人有趣,他的行动表明他在捍卫民主,杜绝霸权。可是这么可爱的天使以前怎么做了黑客呢,这算金盆洗手还是弃暗投明?

    卓绍华等议论声轻了点,沉声道:“保罗离开飞翔的山鹰时,把那份资料带走了。自接受采访后,他就失踪了,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他在哪儿。”

    “带着这份资料,这人只能搬去火星了,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李南冷哼了声,说道,“所以说他肯定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如果是这样,那资料落在谁的手里?”成书记摇摇头。

    李南摊开双手,耸耸肩:“反正不在我这儿。”

    卓绍华拿起面前的传真纸:“一些人视他如眼中钉,一些人则认为他是正义的使者,很多反战的和平主义组织在试着与他接触,为他提供庇护和资金,他的facebook的粉丝已增加到四千万人。”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和他的支持者在一起?”李南问道。

    卓绍华轻轻点了下头。李南浓眉拧成了个结:“他成功地在世界上掀起了这场监听风暴,目的已达到,接下来他要干吗?”

    卓绍华看向李南:“这不是一场风暴这么简单的事,他让大家看到的不是一桶水,他告诉所有人的是,怎么样修理管道,我们如何收集水,如何再加工和分配这些水。”

    成书记一敲桌子:“这已成了互联网上的一个老梗,还是网络安全、网络维护。真是不地道啊,使出这种宵小的行为。我们要把水搞浑,让他们什么都看不清。他们能监听,我们要搞反监听。”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眼前的问题是,保罗是否真像他所讲的那样,他是为了保卫互联网个人数据的不可侵犯性?他既然知道资料如此重要,为什么不毁掉而是随身携带?”卓绍华说道。

    李南笑了:“那是他的筹码,是护身符,毁了,他还有什么资本和别人谈,这世界还有谁多瞧他一眼。”

    “他准备把资料给谁?”这是会议结束时,卓绍华讲的最后一句话。会议室瞬间空了,他仍坐在那里,看着墙上的投影屏幕。gah的副主任,是他现在的职务,虽然是副职,却要负责全面的工作。“二月风暴”是他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他甚至都没把各部门的工作部署好,就要投入全部精力专注于这件事上。

    “绍华!”

    卓绍华站起来,看向推门进来的成书记。“您怎么又回来了?”

    成书记拍拍他的肩:“网络奇兵是在你手上建起来的,人员你熟,伯伯知道你压力大,你想调谁直接开口,就是诸航,我也放人。”

    “谢谢成伯伯,这事暂时还用不上她。”

    “行,你看着办。伯伯回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

    卓绍华把成书记送到车边,东方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空气冷得发硬,宁城梅山上的春梅大概都盛开了,北京的春天还没个影子。

    秦一铭握着手机从楼上跑下来:“诸老师的。”他怔住,这个时间?语气倏地紧绷:“诸航?”

    “首长,我刚到家,一会儿帆帆要起床了,我就不上床睡了。”

    “你去哪儿了?”

    “哈,你没看见我呀?我可看见首长了。首长你是不是瘦了点,想吃唐嫂做的菜了吧?”

    “是呀,特别想。”还很想你,特别在这一夜没睡的这么冷的早晨。“军区也通知你了?”

    “嗯,我也觉得奇怪,不过首长讲话,我没打瞌睡。李大校一开口,我就直接关闭了听力。”

    “哈哈,你还真是爱憎分明。乖,上床去,暖和暖和也好。亲下。”对着手机吻了下,听着她嗯嗯哼哼的,脸应该红了。

    卓绍华愉悦地收了线,然后轻笑摇头,他爸爸有时会开玩笑地喊成书记“老狐狸”,这还真没喊错。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诸航关闭联合早报新闻网页时,脑子里陡地跳出这句诗,想着自己摇头晃脑的吟诵样儿,自己的牙先酸掉了。现在全世界最红的明星,非保罗莫属。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他,杂志、报纸、网页的头版全给他占去了。有人唱红,有人唱黑,这是自然的,就是钻石,也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好像在周游世界,传闻他一会儿在古巴,一会儿在冰岛,一会儿在迪拜没有一个消息得到证实。

    他穿开裆裤的历史都被媒体挖掘出来了,小时候,也非常一般,胆小、自闭。上中学时,才显示出一点计算机方面的天赋,但也不出众。中国有句俗语叫“三岁看到老”,像恋儿,哪怕是送去英国皇家淑女学院待个十年八年,估计也成不了淑女。保罗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算是长残还是长歪?诸航想找他小时候的照片看看,竟然没有。诸航看到了他近期的几张清晰照,这人的长相,算是融合了东西方特征,如果忽视金发、蓝眼、高挺的鼻梁,完全像个东方人,估计是个混血儿。

    对于普通人来讲,保罗只是个饭后的谈资,那一切离他们极远。可是江湖和庙堂,都已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江湖与庙堂向来坚持界限分明,保罗扯下了面纱,江湖乱了,庙堂惊了。a国、e国、d国三国官方发言人极力否认与飞翔的山鹰有牵扯,他们非常无辜,飞翔的山鹰沉默以对。又是一个巨大的罗生门。

    保罗突然更新脸书了,他上传了一张风景照,高远的天空,湛蓝的大海,海水中,一块黑色的礁石浅浅地露出了个顶。

    诸航扑哧一声乐了,北方相声演员特爱说“逗你玩”,这不,保罗在逗全世界玩。她又去看了下保罗的照片,如果再胖点,也算是一帅哥了。

    冯坚站在窗户前玩手机,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淡淡的,东一点,西一点,在他肩上微微颤动。诸航歪着头看了又看:“冯坚,你这个寒假是不是胖了?”那腆着的是肚子吧!

    冯坚脸色大变,摸摸脸,紧张道:“很明显吗,诸老师?我就胖了十斤。”

    诸航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十斤,那是好大一堆。你当心点,再胖下去,就追不到女生了。”

    “不怕,我有女朋友了。”冯坚很骄傲,“在海南上大学。”

    “网上认识的吧,是不是找了哪个帅哥的照片冒名顶替你?”

    “诸老师,我是个光明磊落又诚实高尚的人,我发给她的都是我的自拍照,不信,你看!”冯坚把手机递过来,诸航没接,就瞟了一眼,撇嘴道:“你原来长这样啊!”

    冯坚脸红了,嘿嘿干笑:“我就是稍微p了下。”

    “这身材都快p成闪电了,这下巴成锥子了,哎哟,你爸妈要是看到,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冯坚戳着屏幕,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奋斗的目标,所以我不算欺骗。”

    “你抽个时间,去韩国整容吧!”诸航越过他下楼,远远地看到思影博士和栾逍站在路对面的香樟树下,她挥手打了个招呼,连忙绕上一条小径去报告厅。

    思影博士对栾逍还是无法做到死心,学冯坚紧紧盯人。栾逍风度极佳,从不刻意躲避,遇到就笑着寒暄几句,尺寸把握得刚刚好,再进一步,门就关了。她这几天换的美瞳,看人时,眼神都是忧郁的。

    冯坚反应慢,走了一路才明白诸航让他整容,是调侃他这辈子靠自己是不可能瘦的。诸老师对他可真了解。“其实男人外形不重要,胖点才像男子汉,再说我又不傻,为个女生在自己身上动刀子不值得。对了,诸老师,女生们说思影博士做微整手术了!”

    “微整手术?”诸航out了。

    冯坚指指鼻子,指指脸颊:“打个什么针,当然那针特贵,可以保持一年,皮肤变白,鼻子垫高,眼袋没了。思影博士简直是用生命在追求爱情呀!”

    “还有这种针?”

    “嗯,学生化的人都知道,不信你问问罗教授去。”冯坚一拍脑门,“我又忘了,罗教授调走了,王琦老师也跟着一起走了,他们都是人才啊,宁大损失惨重。诸老师,你说校长要不要反省下,为什么留不住人才呢?”

    “真正的人才不会安于现状,他们永远都在接受挑战。”诸航停下脚步,朝报告厅一努嘴,“冯前锋,上!”

    二十八天,恰好是整个二月的天数。宁城春再早,夜里还是有一些料峭的寒意,卓绍华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远远近近的灯火,同天边的星交相辉映。一弯下弦月,淡淡地挂在深青色的夜空上,倒有些缥缈了。院子里种了一丛竹,衬了月色,在地上画出参差的影子,微风过处,发出簌簌的声响,有一种说不尽的情怀,在心里荡来荡去。

    他很少按时下班,多半披星戴月回来。诸航私下和他开玩笑,首长,我俩的关系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客厅的沙发好像移了下位置,空间显得更大了,沙发上有只小飞机,垫子上有两只沙包,这儿是恋儿的地盘。帆帆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书包、水杯整齐地放在书桌上,论语看完了,这是史记,扉页上盖着宁大图书馆的戳。怕吻醒帆帆,卓绍华凑上前去好好地看了看睡得肉嘟嘟的小脸。

    在客卫洗的澡,等头发干了,才轻轻地掀开被,还没躺下,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手臂习惯地搭在他的腰间,下一秒,诸航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呼吸一顿,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明明晚饭吃得很晚,他突然觉得特别饿。

    没有人说话,也许此刻语言是多余的,身体总是比语言灵敏,滚烫的双唇贴上来,两人情不自禁都颤抖了下,那感觉仿佛置身波峰,正被海浪高高地抛到半空。

    不过睡了四小时,两个人都醒了,一丝曙光从窗帘下方漏进来,缓缓在卧室内流淌。

    “是探亲还是公务?”诸航把首长睡衣中间的一颗纽扣咬得湿湿的。

    “是回家。”卓绍华用手插在她的头发里,温柔地搓了搓,头发好像长了点。

    诸航嘴角一翘:“首长,网上现在有个对号入座的游戏,号是保罗的那张照片,座是具体的方位,网友们都玩疯了,答案五花八门。”

    “那是港城的一处海景。”

    诸航撑坐起,愣愣地看着卓绍华。“他在港城?”

    “不只是我们发现了,其他国家应该也发现了。港城现在各国特别调查人员云集。”

    “他想把资料给到谁?”港城是自由贸易港,有许多特别政策,地位很微妙。

    卓绍华摇摇头:“他和几个支持者在一起,不和外界接触。”

    “那资料其实给哪家,哪家都等于接了个烫手山芋,各国的矛头全指向他。他跑来港城,不是让我们很被动吗?”

    “他不会一直安静的,等!”卓绍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才一会儿,这孩子的肩都凉了。“诸航,保罗脱离飞翔的山鹰时是在去年的九月。”

    “嗯!”首长特意说这个干吗,去年九月很特别吗,等等,诸航瞪圆双眼,人质事件也是去年九月,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是保罗?

    “虽然是创始人,但有些资料也不是全都能接触的,我觉得保罗在山鹰里面可能被孤立。他无意中知道这个资料,无法辨识真实度,他就试了下水。”

    “把情报给了第三方,逼出罗教授。确定资料的真实性后,他带着资料消失了。”诸航的声音低下来,喃喃的,更像是在问自己,“首长,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卖了个人情给我们呢?”

    “那也太含蓄,如果只为这个结果,直白不更好吗,他这样做我们完全可以不领情。”

    是呀,说不通。“黑客做到他这样,算是轰轰烈烈了。”

    “后悔了?”卓绍华揶揄道。

    “有点,想当年我也曾是江湖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只猪”

    “哈哈!”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沉重的心情烟消云散。

    唐嫂早晨做了汤面,汤是新鲜的刀鱼和大骨头一起熬的,用她的话说,喝一碗暖一天。“别看天暖了,这树发芽,细菌也发芽,不察觉就冻着了。”配面条的是四碟炒菜,五颜六色,卖相特好。卓绍华夸了又夸,直说吃来吃去,还是唐嫂的手艺最好。唐嫂不好意思了:“那是您吃惯了,其实也不太好,我就瞎做的。”

    恋儿知道“瞎”是什么意思,大声惊叹:“唐嫂好厉害,瞎了还能做饭,我闭上眼睛走两步,摔了个大跟头,很疼。”

    唐嫂气得瞪过去:“和你没得聊!”头一扭,看到诸航也咧着嘴乐,心想这母女都不让人省心,首长这些年真不容易。“诸老师,算算日子,你那个朋友该有六个月了吧?”

    “哪个朋友?”诸航把长长的面条咽下去,擦擦嘴。

    “送我丝巾那个,你忘了?”唐嫂责备地看着诸航。姚远,诸航想起来了!“我最近都没遇见她,她和你常联系?”

    “就打了几次电话。我给她孩子做了身衣服,你去看她时一块带去。”

    诸航不太记得自己怀孕六个月的样子,诸盈说她“怀相”好看,就长了个肚子,腿和胳膊还是瘦瘦的。姚远显然是另一种怀相,整个人像发酵的包子,以前的姚远只做了个馅。

    “你这是怀了几个?”诸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姚远的肚子,这要是足月,还得长多大。

    姚远招呼着诸航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一个。医生说宝宝不是很大,是我长胖了。可我又不敢少吃,怕宝宝吸收不到营养。”

    诸航觉得怀孕的姚远周身都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她不自觉地肃然起敬。“你现在就开始休假了?”姚远家不大,布置得很温馨。诸航看到桌子上有胎教的书、童话故事,有各种古典音乐的碟,她没看到电视,也没看到电脑。

    “脚和腿肿得厉害,上班也是给同事们添麻烦。”姚远抿嘴一笑,看出诸航的疑惑,“电视、电脑辐射太大,对宝宝不好,就是手机我也不用的。我在书里看到,n年之后,留给我们最美丽的回忆,不是智能手机、多大屏幕的电视、高科技的各种设备,而是春天、秋天,林子里的小鸟,天上飘的云,黄昏里的雨我要带宝宝多多亲近大自然。”

    诸航端起茶杯,佯装喝水。姚远的话若是换个人说,她会说矫情,可是听姚远说来,她动容了,还产生了共鸣。现在的生活已经无法离开高科技,它会让生活便捷,却不能让生活幸福。“你变化很大,我的意思是母性十足,很慈祥,很温柔。”

    姚远笑了:“怀孕确实让人改变,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现在全释然了。比如周文瑾”

    诸航僵住,一时间很想起身告辞,可是看姚远一副娓娓而谈的样子,她又无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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