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落地、满门抄斩了。现如今正德皇帝虽不会采用如此酷厉的方法,但是可以想见。待朝廷政局再稳定一些,杨大学士必然被逐出内阁,换上一个闲职。
杨凌心情烦闷,他把整理地宗卷锁好,一时没有睡意,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夜间空气清冷,天上繁星闪烁,杨凌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踱在长廊下。
长廊下每隔几步挂着一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天师府内除了皇帝地住处没有安排固定的警卫,外围巡弋地兵丁倒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十分的严密。杨凌走到廊角。仰脸望着天上闪烁地繁星,暗自思忖着朝野地方将要发生的一系列人事变动,长长地吁了口气。
如今皇帝巡幸在外,这些事不能马上处置。要想平稳地解决这件人事危机,首先得等皇帝回到京师,回到天下的权力中枢,置身于京营数十万大军的保护之下,其次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以免有些手握重兵的地方官员狗急跳墙,再生出事来。
杨凌正在思忖着。忽地眼角黑影一闪,杨凌定晴一看,只见一道纤细的人影儿匆匆走过右边假山旁的曲径长廊,扭头回顾了一眼,这才匆匆向前行去。她那回眸一望,清冷的月光照在她地脸上,杨凌窥的真切,正是小天师张符宝儿。她手中好象还端着什么东西。
杨凌好奇心大起。这个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杨凌立即翻身跳过护栏。在花草丛中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他追到一个月亮门儿,在门口侧身停了一下,然后悄悄探头向内张望,见张符宝走到一座殿阁前,又谨慎地回头看看,然后推开房门一闪身走了进去。
天师府是一座王府规格的建制,大小院落层层相连、环环相套,许多房屋用来祭祀神灵或有重大举动时举行各种仪式所用,平时都是闲置的。杨凌心道:“半夜三更,她一个小姑娘跑到这儿做什么?”
不过这里毕竟人家是主人,自已一个大男人,偷偷跟去多有不便,杨凌正犹豫要不要跟下去看个究竟,忽地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这丫头莫不是春心动了,被什么男子花言巧语蒙骗了,半夜三更跑来与他幽会吧?莫非是那个紫风小道童?”
“不对不对,紫风不是天师府地人,如今皇上住在这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混不进来,那定是府中的男子了,府中除了张天师,全是仆役下人,这个小丫头……”。
杨凌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匆匆从掩身处跳出来,奔到那间楼阁前侧耳听了听,里边没有动静,也没见亮起灯火,看来应该是进了后进房间。
杨凌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探身进了房间正想四下打量一番,忽地门后闪出一道黑影,杨凌大吃一惊,刚欲团身后退,那黑影扬手掷出一团迷雾,杨凌嗅在鼻中,只觉大脑一阵昏迷,便一头栽了下去。
静谧的月光如梦似霜地洒在地上,那黑影悄悄俯身下来,一双亮晶晶地眼睛就象天上的星辰:“哈,原来是这个家伙,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哥哥追上来了呢”。
张符宝小嘴一翘,嘟囔道:“这个臭家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偷偷跟踪我做什么?”
她侧首想了想,便蹲下身去,扯住杨凌的两袖,象拖死狗似的拖着他向后殿走去……
杨凌悠悠醒来,惊诧地发现自已自已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耳旁隐隐有泉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室内一闪一闪的有隐隐地红光,好象不远处正有一个火灶在燃着火,随即便发现自已躺在一个冰冷的石台上。身上被一圈圈地绑紧了绳索。
杨凌大惊,费力地扭头四顾,只见右侧果然有一个形似灶台的东西,底下正燃着熊熊烈火,灶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类似铜鼎的东西,张符宝坐在灶前,手托着下巴仿佛正在等着那铜鼎烧开了锅,红红的火光映在她俏丽的脸蛋上。红润如桃花,那长长地睫毛一眨一眨地都似看地清楚。
杨凌忍不住嚷起来:“喂,符宝,你把我绑起来做什么,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张符宝一扭头,笑道:“你醒了?”
她跳起身来,走到杨凌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笑嘻嘻地道:“你这家伙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追着我做甚么?你打什么坏主意?”
杨凌翻了个白眼道:“我这几日白天睡的太多,一时睡不着觉,正在廊下观星望月。见你在自已家中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你半夜偷会情郎,怕你被人蒙蔽,这才追了下来”。
张符宝脸蛋一红。娇嗔道:“会你个大头鬼,我是个修道之人,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杨凌干笑道:“天师也是修道之人,还不是妻妾满房,你这一派又不禁婚嫁的,我哪知道你半夜三更的跑出来做什么?”
“嘘!”张符宝竖起食指,小心地四下看看,说道:“小点声儿。你别和我捣乱,我仔细研究过,该是时辰没有掌握好,现在的时候刚刚好,等我忙完了,再和你说”。
她说着从青石台上拉过一个小匣子,想来就是她路上捧着地东西了,张符宝当着杨凌的面儿打开匣子。杨凌瞄眼望去。只见里边放着瓶瓶罐罐,还有蜡烛、尖细的刀刃等物。
瞧着张符宝一脸诡秘的笑意。杨凌心中一跳,不知怎么脑海中浮出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个脚穿高跟长筒靴地美少女,圆润白晰的大腿翘臀上紧裹着一件曲线毕露的皮短裤、上着紧身皮衣,一手持蜡烛、一手持长鞭的高傲女王形象。
杨凌紧张地道:“你要做什么?”
张符宝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说道:“等会再和你说,现在不要打岔”。
她点燃蜡烛,把贴着标签地大小瓶子摆满了青石板,一样样拿起看着,得意地道:“早知道就用爹爹留下的这些药材了,全都研磨成药膏了,省了我不少力气”。
杨凌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只见张符宝从中其挑选了几瓶药膏,然后兴冲冲地跑到火灶上方,推开鼎盖,向里边放着什么,等她都忙活完了,重新合拢盖子,又把灶底的火烧旺了些,这才走回来拍拍手笑道:“时间刚刚好,这一回一定能成功的”。
杨凌有点明白了,问道:“你在炼丹?”
张符宝赞道:“聪明!”
杨凌奇道:“就算你要半夜炼丹,也用不着鬼鬼祟祟的呀,身边一个人都不带,虽说在自已府上,半夜三更的终是不妥”。
张符宝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我炼制的是能成仙得道的不老丹,知道么?可是哥哥不相信我地秘法,他的药材都不舍的给我用。他现在回府了,为了不让他发现,我只好弃丹房不用,跑来这里炼丹了”。
杨凌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不用把我绑起来啊,这石板上好冷,快把我松开,我不会说出去就是了”。
张符宝板着俏脸道:“不行,要是你坏我的大事怎么办?你既然来了,也算是缘份,待会儿等我练好了丹,就让你先服下,你服了丹我就放开你”。
杨凌奇道:“你辛苦炼制的仙丹,为什么要给我吃啊?”
他想起弘治帝服过的红丸。不禁挣扎道:“快放开我,我不想成什么仙,你的丹药不定会炼成什么东西,可不要害了我”。
张符宝忙安慰道:“成仙得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当然得经过一再地试练,你放心吧,我取地药材都是珍奇罕见的异宝,纵然练不成仙丹。对人也不会有害地。上一回想是我把丹药敲碎了,又用半开不开的水搅拌了给你服下,这才闹坏了肚子,这一回我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杨凌一听,愤怒道:“什么?我上回闹肚子是因为吃了你的丹药?不吃,我再也不吃了,差点儿把我吃死,你的事我决不会说出去还不成?快放开我”。
张符宝说漏了嘴。小脸不由一红,忙干笑道:“我也只是失误了那么一会罢了,你在苏州救过我的命,我这才请您试丹呢,要是寻常地人。我还不舍得呢,不要怕,不要怕,乖乖地听话”。
杨凌哭笑不得。可他无论怎么威逼利诱,张符宝就是不肯答应放他,过了一阵儿火势熊熊,想是到了炼丹的关键时刻,张符宝紧张地跑回去盯着丹炉,不断调整火候,根本顾不上答理杨凌了,杨凌也只好耐心等待。
趁这功夫他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这间房子是依地势修建,半是人工半是天成,左边一半半依着山体,一汪清泉汩汩汇入用石头砌成的一个小水池中,然后又不知流向何处去了,房间比较简陋,看来是间专门用来专门练丹的房间。
大半个时辰过去,张符宝熄了火。房间就只剩下蜡烛的幽幽亮光了。杨凌提心吊胆地问道:“你炼成了?”
张符宝头也不回,紧盯着丹炉。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差不多了”。
她候了一会儿,等丹炉冷却下来,打开炉盖,从里边取出一个陶盘,匆匆跑到石板床旁,就着烛光观察,杨凌也瞪大双眼望去,看了一会儿怀疑地道:“符宝,你确定你放的是丹药吗?为什么看起来象个荷包蛋?”
张符宝拧着秀气的眉毛,奇怪地道:“不应该啊,从来没出过这等怪事,丹药怎么会这样?”
她用手指小心地触了触,软软地有白有黄,真的象只摊在盘子里的荷包蛋,还是六成熟的。张符宝干笑道:“莫非乾坤神丹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杨凌一见她跃跃欲试的目光向自已望来,连忙说道:“不吃不吃,我可不吃,你想吃自已吃,我可不要再当你地试验,唔……唔……”。
张符宝手疾眼快,趁他滔滔不绝的功夫顺手抄起一个荷包蛋就塞进了他的嘴里,笑道:“谁叫你不好好睡觉,跑来看我炼丹的,我们炼制丹药,本来就该有试药人地,你真以为是神农尝百草呀?要是自已吃了,如何记录观察服药后的情形?这药材真的不是毒药,你放心吧,要是成了仙莫忘了是我的功劳就好”。
那东西入口即化,松软香甜,早已顺津咽下,就算张符宝方才不捂着他的嘴也吐不出来了,杨凌恨恨地道:“成仙?我要是成了鬼一定更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日日夜夜的跟着你”。
张符宝害怕地收拢了肩膀,紧张地道:“别说了别说了,怪吓人的,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我哪有什么感……感……”,杨凌说到一半忽地紧张起来:“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我又要闹肚子啦”。
“啊?”张符宝大惊,懊恼道:“这玉碟真经难道真地是旁门左道?好好的进补药物怎么一炼就成了泻药?”
杨凌怒道:“你快放开我呀,要不然……要不然这屋子就有得你收拾了”。
张符宝一听,脸蛋红红的急忙给他去解绳索,她松开绳子,红着脸道:“快出去,右拐尽头就是茅房,快走快走,莫脏了我的丹房”。
杨凌坐起身来哈哈一笑。得意地道:“你这个臭丫头,小小年纪屁事不懂,还炼什么丹成什么仙,上当了吧?我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这样你这丫头岂肯放我?”
张符宝一听又气又恼,顿足道:“反正你吃了也没事,你就当是真的吃了个荷包蛋罢了,我以后不找你试药便是。你可不许向我哥哥提起”。
“你……你为何虎视耽耽地看着我?”张符宝有心打趣,可是杨凌的目光有点太吓人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只见这片刻的功夫,杨凌脸似涂朱,通红一片,两只眸子亮的怕人,张符宝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提心吊胆地问道:“你……你有什么感觉。不会是……又闹肚子了吧?”
张符宝所用的药材本来就是药性燥烈阳刚的进补之物,而且她从哥哥那儿偷地药材已经快用光了,今天那些瓶瓶罐罐全是她偷偷撬开父亲遣下的药柜中的药物,这些药物经上一代天师精炼提取,药性比以往强了数倍。
天师有六七房妻妾,那些药物中颇有几样是些提性助阳的药物,他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提炼好药膏后随手贴了其他药材的名字,里边真正放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已才知道,张符宝不知就里,把它们拿来取用,药效提高数倍的阳刚大补之物再加上助性的药物,就变成了几乎可以摧毁人地意志的虎狼之药。
张符宝哪知其中端倪,听他说腹如烈火,又见他红光满面。好象精神百倍的模样。不禁又惊又喜,说道:“莫非这一次真的炼成了。神丹发挥了效力?我来看看。”
她小小年纪,惊喜之下又忘了男女之别,伸手一摸杨凌小腹,张符宝大骇,急忙推搡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杨凌犹如猛虎扑羊,张符宝单薄地身子如何推的开,两人这一挣扎,板面上的蜡烛被踢掉一根,室中又暗了几分,杨凌灼热的呼吸喷在张符宝脸上,把她吓地魂飞魄散,张符宝拼命挣扎,哭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再也不敢了”。
杨凌的神智还未丧失,但是强烈的欲望使他的意志越发薄弱,张符宝的哭叫挣扎,更给人一种摧残的欲念,尤其是她的身材稍瘦,轻盈柔软。
杨凌呼呼地喘着粗气去追她,两个人在矮池边一阵扭缠,然后卟嗵一声一齐掉进了水里。山泉水极冷,冬天的山泉水更是寒澈入骨,这一下把杨凌的欲望给冲没了。他从水中挣扎站起,一身湿淋淋的。不过被欲火烧的失去理智的大脑却清醒过来。
张符宝手软脚软地从池水中爬起来,爬到池边就再也没了力气,她爬在池子上边飞快地退到墙角,双手紧抱着身子,水淋淋的道衣紧贴了身上。撒开的胸襟露出一抹还未完全长开地粉腻。张符宝哀哀地痛哭着,一双眼睛恐惧地望着杨凌。
杨凌清醒过来了,虽然下体还没有疲软下去,理智却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清楚地记起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坏了,这可怎么办?怎么稀里糊涂地把小天师给侵犯了,这丫头要是哭喊出去,自已在皇上、在天师面前还有何面目自处?”杨凌站在冰冷的泉水里。脑子飞快地转着。
忽然,他愤怒地大吼一声:“住口!”为了加强声势,杨凌抬腿一踢,哗地一泼泉水踢了出去。张符宝呜呜的哭声变成了嘤嘤地低泣,她畏惧地看着杨凌,不敢高声了。
“你看看你!”杨凌义愤填膺地指着张符宝,正气凛然地道。
张符宝愕然看着他,杨凌“唏哩哗啦”地出了水池。挑起一角衣袍一边拧着水。一边愤愤然地道:“你才多大?懂什么事情,一个小孩子。虽说还未成年吧,可毕竟是女儿身呀。不听你兄长的话,胡乱炼什么丹药,居然炼的是合欢散,哼!”
他气愤地一甩袍子,吓的张符宝一哆嗦,她抽咽一声,更不敢哭出声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地国公,朝廷的命官,你竟然拿我试药,万一有个好歹,就算你哥哥是天师,就能护住你了?那结果,一定是你哥哥被罢黜,而你被当成妖孽送官究办,龙虎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的手指头都点到张符宝的鼻子尖上了,吓的张符宝紧紧贴着墙根,一声不敢吭地任他骂。杨凌一见把她唬住了,长叹一声,放缓了声音道:“就算没出大事,你想想,这事传出去后……嗯?你一个女儿家给我下合欢散,这一生就全毁了,还连累本官一世英名!”
“对……对不起……”,张符宝怯生生地道。
杨凌大度地一摆手,说道:“你以后切切不可再佞信邪魔外道,妄修什么成仙成佛了,那机缘对大德高僧、修真有成的真人们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你呀!算了,你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又没酿成什么大错,本国公也不和你计较了”。
他跺跺脚,说道:“我这便悄悄回住处去,你收拾一下也赶快走吧,嗯……放心吧,虽然你做了错事,不过今天地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张符宝抹抹眼泪,感激地道:“谢谢你,我再也不敢了”。
杨凌点点头,很大度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蔫,符宝啊,你可要好自为之!”
杨凌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绕过后殿来到前堂,一拉殿门,月光如水倾泻满室,扑面一阵清风袭来。杨凌打个冷战,心头暗自庆幸:幸好这丫头年纪小,唬得住,要是她一味的哭喊起来,真要招了人来,谁信自已说的话呀”。
杨凌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张符宝长发披散,满脸水珠,道袍被扯的七零八落,贴身小衣浸水透肉,那副狼狈相实在难堪。小符宝摸摸索索地从袖袋里摸出珍藏的那玉片缀成的道典,狠狠地在池石上砸了几下扔进了泉池,然后又掩面低泣起来。
泉水犹自摇曳,摇晃着她的倒影,在那红红地烛光里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