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几乎跑遍了整个关外。
亲爱的杨,塞外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也许。传说中它的蛮荒会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可是,一旦你走近了它,你会情不自禁的被它独特的魅力所倾倒!一望无际的草原,繁盛茂密地森林,品质优良的矿石,还有那无可计数的牧群!
上帝太厚爱这块土地了,赐予了它无穷的财富。我敢绝对肯定的说,这里丰厚地资源,会让西方那些野心勃勃的君王们嫉妒得发狂!我喜欢这里,但我更喜欢你。夜很深了,我要去睡了,亲爱的,想起你的怀抱和爱抚,想起我们之间地种种亲热。我现在也要发狂了。真想早些回到你的身边。
深爱你的妻子:阿德妮”。
当红娘子决定做马贼后开张的第一桩买卖,就是去寻伯颜猛可的晦气。给还没有恢复元气的伯颜部落来点雪中送冰的事时,正德皇帝的船队也正在日夜兼程地奔往南方。
沿途重要府地他也会停下来,接见一下地方官员。船到宿迁时,正德皇帝下了龙舟,会见了当地官员。这宿迁知府李胤极也是个反对皇帝南征地官员,对皇帝亲自带兵南征不以为然,为了表达他的抗议,这位知府大人准备了一桌最简陋的饭菜。
当正德步入酒楼,看到桌上只有蚕蛹、豆芽、鸡蛋等等几样最便宜常见的饭菜时,除了这位李知府抻着脖子,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派头,其他的地方官吏全都战战兢兢、脸色苍白,生怕皇帝一怒之下会把他们全拉出去砍头。
正德皇帝一瞧这场面就明白这位知府何以如此了,随着年岁渐增,尤其是刘瑾之事的刺激,正德已经知道,肯哄着自已、不管什么事都附和答应的臣子,未必就是忠心于他,肯为国为民效力地忠臣,而当面对着干地大臣,不管他的想法对是不对,至少那颗心是赤诚地,为人也定然过的去,所以对这位准备以血谏皇帝的李知府倒有了几分好感。
正德皇帝丝毫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朕御驾亲征,你们怎么这样慢待我?”
他自去上首坐了,一看地方官吏们由于紧张,连筷子都忘了给他摆,就自已起身去旁边桌上抓了一双,然后招呼百官坐下,开始和大家喝起酒来。正德倒也报复了那位李知府一下,席上皇帝亲自对他劝酒,皇帝敬酒岂敢不干?一杯一杯又一杯,没多会儿功夫,空着肚子的李知府就酩酊大醉,被人架了出去,正德皇帝出了心头一股恶气,顿时大乐,饮宴尽欢方散。
扬州知府高瞻道的前方快马探听到这一切消息,回去禀报大人,高知府暗笑李知府不识趣儿,他在扬州琼花楼大摆宴席,豪绰至极,等着皇帝来了讨他欢心。不料正德船到扬州,听人禀报了此事却很是不悦,下旨船队继续前行,根本就没下船。
扬州知府碰了一鼻子灰。正暗自后悔的功夫,居然有太监下船传旨,告诉他酒虽不喝了,不过臣子这番孝心皇上还是领了的,让他好好估算一下这顿酒席要花多少民脂民膏,算的准确了折算成银两给皇帝送去。
高知府一听就知道皇上这是在变相的训斥他不知民间疾苦,吓的冷汗直流,回去后越想越不放心。酒席折成银子送去充做军资了,他的辞呈也送到了御驾前,离开这块肥地流油的好地方赶紧致仕避祸去了。
船快到仪真了,从仪真过江,南京便到了。很快就要和宁王直接交手,亲自指挥大军作战了,这令正德很是兴奋。他和唐一仙站在龙船前端,眺望着运河两边的风景。尽管已经进入了十二月,北方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这里的山山水水仍是一片绿色,只是颜色不似春夏鲜艳。
唐一仙还是一身侍女装束,一则是站立船头时不免会被左右护航的战舰上的士兵看见。二来侍女装束易于穿戴打扮,远不如皇贵妃的装束繁琐繁杂,唐一仙也图个轻松自在。
岸边青山坡上,正有一个红裙少女唱着山歌担水上山。两侧青山,歌声回荡,如黄鹂鸣柳般的清脆动听。浩荡地船队一过,这种场面显然是她从未见过的,尤其是那龙形的巨船,所以那少女看见了,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挑着水,站在山坡上好奇地回望。远远的虽看不清她的眉目,但那纤纤的身段儿,动静之间流露出的神韵,仍能感觉出透着股子柔气儿,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正德见了兴致勃勃地吟道:“出得门来三五,偶逢村妇讴歌。红裙高露足,挑水上南坡。俺这里停骢驻,她那里俊眼偷睃。虽然不及俺宫娥。野花偏有艳。村酒醉人多。”
“爱妃,你看朕这首诗如何?嗳。记上记上,朕可难得吟首诗”,正德皇帝对跟屁虫似地起居官道。
“我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吧”,吃醋也是一种调情手段,唐一仙睨了他一眼,做出一副酸溜溜的模样”。
“呵呵呵,仙儿,她连朕的宫娥都不如,自然更加不如爱妃你啦,朕是要你品评这首诗吧。”正德先对一仙说着,又对起居官说道。
永淳翘着小屁股趴在高高的第四层龙船窗口,看着正德和唐一仙在船头的情景,对永福公主道:“姐姐,皇兄正在船头呢,咱们要不要下去欣赏一下风景”。
永福公主正对镜卸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映着一张雪白地小脸,风情无比柔媚。听了永淳的话,她懒洋洋地道:“你嫌闷就下去玩吧,我要沐浴一番,就不去了”。
沐浴?永淳看看船头的正德,又瞧瞧站在甲板上和几名将领指指点点说着什么的杨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缩回头来拍手笑道:“过了仪真就到南京,机会可就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阳光明媚,正好适合色诱,我们下手吧!”
“啊?”永福一听,手里地玉梳差点儿被掉下去,她结结巴巴地道:“现……现在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我……”,她明玉似的脸颊上隐隐有红光晕动着。
永淳把眼一眯,很‘阴险’地道:“那是自然,难道要挑月黑风高之时、穷荒僻壤之地?就这船上,白天亮亮堂堂,晚上亮如白天,你就别想啦!”
她不耐烦地过去扯起姐姐,说道:“好啦好啦,你别想啦,今日之后,你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还不值得你拿出点勇气?我告诉你,就凭你是公主身份,你不主动的话,就是等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他也不会先开口的。所以呀,该出手时就出手,对他、对你自已都得狠一点儿”。
六神无主的永福公主红着脸站起身,由得永淳摆布,一道命令下去,屏风隔断、浴桶摆布、热水上楼,宫女太监们一通忙乱。
待到一切准备停当,屏退了左右,性急的永淳替姐姐脱起衣服来。永福公主脸上就象起了火,双手紧抓着小裤死活也不肯让她再脱了,永淳忙活的一头大汗,只得放弃‘全光政策’,让她赶紧进浴桶。
事到临头了,永福公主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她双手抱胸。可怜巴巴地看着妹妹,一脸哀求地道:“姐姐好怕,咱们改天成不成?”
永淳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个没出息地,要不是她的亲姐姐,早叫人拖出去一顿胖揍了!永淳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推进水桶。然后大步出房,站在舱道中双手叉腰威风八面地道:“长公主要清心沐浴、休憩一番,你们各自回房吧,需要侍候时自会摇铃召见”。
“你们几个怎么不走啊?”永淳对一旁地几个宫女瞪起了眼睛。一个宫女怯怯地道:“回禀殿下,我们是侍候湘儿公主……”。
“喔!”永淳一想。一会儿杨凌来了,两个人忽然裸裎相见,说不定那没出息的姐姐就得惊叫一声,这可不能让她们听见。忙摆手道:“去吧去吧,一块儿歇着去,我正要去找湘儿,有事再叫你们”。
难得不用侍候,能偷懒谁不偷懒?众宫女太监一哄而散,永淳公主眼看人全被轰走了,便洋洋得意地沿着长长的舱道走去,到了楼道口。她见门口站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便对两个小太监道:“去找找威国公,请他上楼来,就说永福公主召见。嗳,只说与国公一人知道就行,事涉机密,不可声张”。
“是,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去”。小太监施了一礼,沿着楼梯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咳!本公主要到船头走走。你们两个陪我下去”,永淳公主看着两个小太监离去,得意地一笑:“嘿嘿,本公主绝招一出,谅你杨凌也得乖乖就范!”,她一摆手,带着两个宫女儿走了。
可她得意忘形之下,却忘了三位公主私下换房的事杨凌并不知道,她们安顿下来后杨凌作为外臣不便上楼探望,此事始终不曾了解。
杨凌觉得江风有点寒冷,他紧了紧披风,正想回舱去歇息一下,两个小太监下楼来看到了他,高兴地迎了上来,谦卑地笑道:“国公爷,永福公主有请,说有机密事儿和您商量,请您马上去一趟”。
杨凌一听忙道:“喔,有劳两位公公了,我这就去”。
杨凌随着两个小太监上了楼船,两个小太监自往门边儿一站,杨凌因为知道公主住处,所以也没要他们带路,自走到了甲字房,轻轻叩了叩房门,还没等他说话,里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不悦地道:“怎么这么晚?进来吧”。
杨凌有点诧异,永福公主一向性情温柔,今日语气怎么有点冲,谁惹了她生气了?杨凌不敢怠慢,急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颤抖的一声轻呼,朱湘儿猛地坐进水里,扯过一条毛巾遮住了胸口,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道:“你……你你……你还看!我……我要杀了你!剁了你!挖了你地眼睛、拔了你的舌头……”。
她一边说着,委曲的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话说的凶狠,声音却哽咽着难以继续下去。
杨凌目瞪口呆:完蛋了!她怎么会在永福这儿?怎么洗澡都不带关门儿地?逃之夭夭、跪地求饶、杀人灭口、恶人先告状、孙膑装疯……。种种方案在他心头还没转上一圈儿,“叭嗒”一下,豆大地汗珠儿已经砸到了脚面上。
就在这时,窥见杨凌上楼的永淳公主估算了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大摇大摆地上楼捉姐夫来了。
正德皇帝就要渡江到南京了,这大概是永乐大帝北迁京师后,大明天子亲临南都的最大盛事了。只要他一来,亲自在南京城中坐镇。江南半壁的军心、民心必然附向,不管怎么说,毕竟他现在还是大明的正统皇帝,而且他的南来,代表着江北半壁的所有臣民是拥护他地,大后方是平稳地,否则天子岂敢轻离?
如今李森、何炳文和两广的军队正向江西进军,白重赞、闵文建增兵南直隶。如果再不能打下南京,阻正德与江北,则大势已去,只能退回江西负隅决战,那时决战的结果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对宁王来说。最后的关头到了,然而安庆城虽然死伤无数却始终岿然不动,前日许泰又派了一路官兵增兵入城,此消彼长之下要打下安庆来难如登天。怎么办?真的要用绕城而过直取南京的置之死地之计?如果不能后生怎么办?
要打南京需要许多重型攻城器械,否则怎么可能打下那座坚城?可是这么庞大重大的攻城器具,在江南三里一河两里一泽,不是小桥就是泥沟地地方要从陆地运过去十分艰难,就算绕城而过,等他运到了,不但皇帝到了,就连浙江兵也到了。从水路走?那条鲨鱼谁能对付?
宁王终于发觉。原来想造反并不是那么容易地事,不只是有兵有钱就能成事,造反实在是件苦差事,远不如当个清闲王爷来的轻松惬意。但是后悔已经晚了,从起事地那一天起,踏上的就是一条不归路,外人造反朝廷还可以招安,自家人造反。从古至今就没有招安地的。唯有决一死战而已。
就在这时,他地智囊刘养正、李士实没有办法。据说能呼风唤雨的大法师李自然没有办法、那些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湖匪水盗、黑道英雄们没有办法,倒是一个投降他的知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宁王听罢大喜,有此奇计绝招,漫说赶走彭鲨鱼,就是取南京城时说不定都能派上大用场,宁王立即命人准备。
第二天一早,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其自已率领,弃安庆城不取,绕道直奔南京。令一路人马由大都督杨子乔率领,携带大批辎重、粮草、攻城器械由水路顺江而下,船舰千艘浩浩荡荡扑向南京。
彭鲨鱼闻听紧急军报,得知宁王叛军兵分两路向南京扑来,水路上各种战船、运兵船、辎重船多达上千艘,不禁捧腹狂笑,立即点齐本部军马,再加上水师新近支援了战舰,若计三十艘火力强劲地大型战舰,迎着宁王叛军攻了上去。
宁王兵舰虽多,奈何不擅火炮,他这三十艘战舰一旦迎上去,那就是虎入羊群,还不是任由他的宰割?双方的舰队再次遭遇于翠螺山采石矶。
石壁千寻险,江流一矢争。东吴孙策曾于此大破刘繇的牛渚营,奠定了东吴立国之基;隋朝大将韩擒虎渡江拔牛渚灭了陈朝;北宋大将曹彬攻克采石而灭南唐;南宋虞允文在采石大败金兵;朱元璋、常遇春在此大败陈友谅。如今,东海大盗彭鲨鱼在这里遇上了洞庭大盗杨子乔,孰胜?敦败?
眼见敌方战舰接近,彭鲨鱼的战舰横于江山,黑洞洞的舷炮森然进入了攻击阵形。彭鲨鱼正要下令攻击,忽地发现对方的船舰有些古怪,他正感觉有些奇怪,手下负责火炮指挥的总旗官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惊惶地道:“大人,咱……咱们打不得啊!”
“什么打不得?”彭鲨鱼奇怪地道:“宁王叛军在做什么?那帆上怎么挂了那么大个画像?这谁呀这是?吹胡子瞪眼地还挺有派头,旁边写的什么字儿?”
总旗官涩声道:“大人慎言,那上边的画像是……是圣神文武钦明应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
彭鲨鱼听的目瞪口呆:“这……这么长的名字?你他娘的能不能利索点儿,那到底是谁?和咱们有啥关系呀”。
总旗官跺脚道:“我的天爷,怎么能和咱们没关系?那画像上就是本朝的洪武大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