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戚珞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洛渐清，神色古怪地问道：“你当真不知？”

    洛渐清怔然。

    戚珞仔细地打量着洛渐清，一张秀丽脸庞上全是失望。她轻轻叹了一声气，幽幽道：“那你便不知道吧，如此还会心安一些。”

    留下这句话，戚珞转身便走，带着一丝决绝。

    洛渐清呆站在原地，良久，才被玉清子等人拉走。

    沿途玉清子并未询问他关于墨秋的事情，就算墨秋是个骗子，他是个魔修，那又能怎么样呢？死去的人已经死去，终究不会重来。

    墨秋的事情，给洛渐清带来了极大的冲击。然而此刻的他并没有办法专注于那件事，他很快便与玉清子一起再次进入极北之地。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火明子尊者，第二任务是想办法，能不能与枯山中的玄灵子联络。

    与玉清子尊者一起时，洛渐清便觉得轻松许多。这位师伯向来爱护他，对他十分疼爱，即使如今情势紧张，玉清子也以一己之力护住了洛渐清。否则因为洛渐清亲眼见到了枯山崩塌，他或许会被其他宗门的人围追堵截，势必让他回忆那个恐怖的场景千万次。

    进入极北之地后，玉清子感慨道：“或许连我也没有玄灵子师弟那般坚定的决心。”

    洛渐清困惑地问道：“决心？”

    玉清子笑着颔首：“不错，决心。在那样紧急的关头，玄灵子师弟能一掌将你推出去，果真是待你好极了。渐清，你也不必担心，玄灵子师弟实力强悍，玄天大陆上的四大险地，他去过三个，也曾经来到过极北之地。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失手？”

    洛渐清没有回答。

    玉清子说道：“不过你这次回来，带来的最重要的信息并不是枯山的崩塌，而是妖族的野心。你年纪尚轻，并不知道追杀你的晋离有多么可怕。他的实力，远在广陵子师兄之上，甚至可以说，能将昊星子师兄击败。”

    洛渐清一下子怔住。

    在太华山，实力最强的自当是玄灵子，其次就是昊星子尊者和广陵子尊者。前者修炼两千余年，钻透了苍霜峰的绝世功法《青云剑》；后者则天赋极高，曾经斩杀过两头相当于大乘中期的地阶妖尊。

    算上已经陨落的凤思仙子，天下十位大乘后期大圆满的修士里，昊星子可位列前五，广陵子也能算是前七。

    那晋离竟然有这般可怕的实力？

    玉清子说道：“晋离是世上最后一个龙族，他身为最后的神兽，自然天资卓越，修炼六千多年，便达到了地阶，距离那天阶也只剩下一步之遥。一千多年前，你师祖与那魔尊一起给晋离设了一个局，将他的妖丹夺走。从此以后，他实力大跌，据说心智和外貌也受到了影响。如今，想来实力不会比四大妖尊中的阴姬强悍。”

    洛渐清不可思议地说道：“他竟然那般厉害？”

    玉清子无奈道：“所以说，当我知道你竟然能从晋离手中逃脱时，真是不敢相信。渐清，你也算是幸运的，若是那晋离没有心智不清，恐怕连你也逃不出来。”

    洛渐清没有回答，他并不想再谈及这件事。

    大约找了三天，洛渐清二人终于在风神海找到了风尘仆仆的火明子。那时候火明子正蹲在一座小岛上，认认真真地等候一朵花的绽放。见到洛渐清和玉清子来了，他大袖一挥，道：“等这朵花开了，我自会回去！”

    玉清子恼怒道：“说好的来找玄灵子师弟和渐清呢？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偷懒！”

    火明子一下子呆住，他摸着脑袋，喃喃道：“见到风回花的时候我太过欣喜，竟然忘了这件事。咦不对，当时我是想，若是等到这风回花开了，我便可以以它为核心来炼器。说不定可以凭借这东西，直接找到玄灵子师弟！”

    玉清子诧异道：“你这是炼的是什么，竟然还能以花找人？”

    火明子道：“再过一日你便知道了，嘘！不要说话，这花要开了。风且花胆小如鼠，你们可别吓着它，我此生还是第一次拿风且花来炼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应该去找玄灵子师弟！”

    “是是是！待我炼完这朵花，我一定去找他。”

    玉清子尊者冷哼一声，带着洛渐清在小岛上落了脚。她和洛渐清都不相信火明子尊者能用一朵花炼出什么找人的法宝，只是风且花确实难得，如果不是被火明子尊者先发现了，恐怕连玉清子尊者也会眼红。

    玉清子尊者说道：“渐清，这风且花着实是个宝物，真是可惜了，竟然已经被火明子师兄找到。”

    洛渐清点头道：“嗯。”

    玉清子尊者疑惑地转首看他，问道：“渐清，你便一点都不好奇？”

    俊美秀朗的修士转过头，神色平静地望着自家师伯。他的脸上并无笑意，也不可能挤出任何的笑容，只是说道：“师伯，我此刻只想去找师父，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此生此世，我从未如此后悔过，我为什么要来极北之地，我为什么要害的我的师父和我的好友，全部在此陷入险境。师伯，你说，我哪有心思去好奇？”

    望着洛渐清疲惫不堪的模样，玉清子尊者慢慢地睁大眼睛，嘴唇微张，却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在一旁坐着，洛渐清沉默地低首，许久后，只听玉清子尊者小声地说道：“渐清，你与你师父的感情……似乎真的很好？”

    洛渐清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太过在意。

    玉清子尊者却困惑地蹙了眉，眼神迷茫。

    而此时此刻，枯山山脉里，两股灵力间的争夺战仍旧继续。一道道虚无缥缈的力量从玄灵子的身上散发出来，激荡在山壁上，令山体颤抖。

    玄灵子的唇边渐渐流出一道血丝，他眉头紧锁，脸色渐白。

    天色渐渐变暗，这场看似永无止尽的争夺还在继续。

    胜，便是逆境突破，斩获机缘；败，便是前功尽弃，爆体而亡！

    枯山山脉里，所有的山峰都沉寂下来，平凡得如同世界上任何一座最普通的山峰。唯有在那山脉最东北角的枯山，仍旧巍峨雄立，制霸整条枯山山脉，溢出可怖威压。

    魔域，魔道宫。

    秦斯夷单膝跪地，跪在一座雄伟壮丽的宫殿前，跪了足足五日。当那扇门轻轻打开时，秦斯夷立刻抬首，下一刻却惊骇地睁大眼睛，赶紧起身上前，一把将人扶住。

    艳丽精致的脸庞上毫无血色，一身红衣也好像变得黯淡了许多。三年前，洛渐清见到的那个强大可怕的魔尊，如今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一缕血丝从他的唇边流下，衬得皮肤更加苍白。

    秦斯夷低声道：“戚珞和归鹤都去了极北之地，宫主，您如今受了重伤，不必担心那边的事情。若有什么吩咐，尽可交给属下。”

    魔尊松开秦斯夷扶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然而只走了一步，他便再次要倒下，秦斯夷立刻再次上前扶住，魔尊这次没有再强硬地拒绝属下的帮助。

    他缓缓抬首，看向魔域上空这片血色的天空。

    天空中没有阳光，没有云絮，有的只是魔域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鲜艳血色。好像是被无数人的鲜血浇灌，狰狞斑驳的血色充盈在整片天空上，压抑沉闷。

    许久，魔千秋声音沙哑地问道：“还有多少年。”

    秦斯夷低下头，回答道：“血灵*耗了您一百年的寿命，如今还剩下一百九十七年。”在这一百九十七年内，不可太过消耗灵力，不可太过操劳，每使用一次灵力，便是消耗一分寿命。

    后面这句话秦斯夷没有说，然而红衣魔修却全都知道。

    两人沉默地站在大殿前，又是许久，魔千秋甩袖而去，再次将秦斯夷推开。

    这一次，他刚刚踏入大殿，便虚弱地往地上倒去。秦斯夷想要再去帮扶，却听魔千秋低喝了一声“滚！”，他立刻止住了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狂妄嚣张了数千年的魔尊狼狈地倒在地上，尘土扬起，沾染上了他白皙的脸庞，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仿佛要将身子里所有的血掏空。

    一日后，魔尊封锁宫殿，闭关修炼。

    秦斯夷命令属下将消息传向极北之地，同时警惕地审查魔道宫中的每个魔修，势必要将所有的奸细都抓出来，碎尸万段。

    然而并没有人知道，此刻在妖境内，四大妖尊再次聚首。

    妖尊號瞑声音粗犷地问道：“玄灵子真的被困在了极北之地，出不来了？”

    妖尊阴姬阴柔着声音道：“那是自然，还能有假？”

    妖尊刑危桀桀一笑：“此时是我妖族反攻玄天大陆的最好时机！”

    阴姬赞成：“无需犹豫，必当立刻起兵。”

    號瞑颔首：“是要起兵！”

    刑危大笑出声。

    三人的目光转向了黑暗深处，却听里面传来一道悠长的叹息。

    天妖尊独绝天老淡淡道：“开战吧。”

    一日后，阴姬柔若无骨的身子倚在宝座上，看似妖娆妩媚，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狠厉：“第十海至第十三海，直接从十三海登陆上岸，攻向魔域；第五海至第九海，去岑州、明州和朝州，布下天擎破海阵；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