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恺闻早上先到谭启平办公室,汇报了市锻压厂拖欠朱有才工程款的事情。
谭启平正拿钢笔签署文件,稍停下来,跟苏恺闻说道:“这事还是要市委督查室出面协调解决好,你抽时间再专门跑一下。”
苏恺闻点点头,说道:“好的,朱有才约好上午要过来找我;我马上让人通知市锻压厂方面……”
整件事分前后两部分:
前半部分发生在梅溪镇,五名工人爬塔吊讨薪,叫沈淮解决得很快,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从道理上来讲,市委督查室既然前面硬凑到梅溪镇前追问农民工讨薪一事,那接下来督促市锻压厂还款,超过梅溪镇的职权范围,也只能由市委督查室来接手,不能怪沈淮故意把球踢过来。
要是这事不能督办好,谁知道沈淮会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子?
当然,替朱有才协调解决市锻压厂拖欠他的二十万工程款问题,苏恺闻不觉得有多困难。
谭启平上午没有什么外出公务活动,围绕他服务的秘一处,也有好几个人;苏恺闻就在办公室里等朱有才他人过来,也电话通知了市锻压厂方面派人过来协商。
市锻压厂资金紧张到连工人工资都发出来,就算帐上有点流动资金,也不想去清理以前的烂帐。
市委督查室的电话约请,市锻压厂的厂长赵益成不敢不出面,但他赶到市委办,就是一个劲的倒苦水:
前厂长因贪污挥霍公款、给举报进了牢房,但给市锻压厂留下一屁股的烂帐烂债,顶到他担任厂长,就是擦屁股的。
虽然市锻压厂拖欠别家债款有好几百万,但也给其他厂商拖欠了好几百万的货款,百催千讨不还。
市锻压厂现在连工资都发不转,帐上有点钱,但要用来维持生产。把这笔钱抽出去,生产一停,市锻压厂三百来号工人连维持生计都可能了。这大过年的,要这么搞,肯定会出大问题。
苏恺闻只当赵益成推搪他,也是又气又恼,拍着桌子教训赵益成:“市锻压厂拖欠人家的工程款,搞到人家农民工爬塔吊跳楼,要是年尾闹出什么大事情,你这厂长也不要干了……”
“现在供应商、承包商追着我讨债,工人追着我要工资,我有家都不敢回。苏秘,你要是能让我不当这鬼捞子厂长,我还要感谢你。”赵益成也没有办法,索性耍起无赖。
要是连二十万的工程款都没有办法协调解决,那他以后在东华还想做成什么事,不就成了沈淮的笑柄?苏恺闻叫赵益成的无赖态度气得一佛升天,拍着桌子训斥道:“你不要拿这个要挟我,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银行,冻结市锻压厂的帐户,我就不信连二十万都抽不出来!”
“嘭嘭嘭”,办公室的门给敲响,看黄新良陪着朱有才进来,苏恺闻脸色更是难看:市锻压厂的赵益成还没有摆平呢,沈淮让黄新良陪着朱有才过来,摆明了是要全程盯着他这边协调解决这事。
赵益成见苏恺闻的态度很硬,虽耍无赖,但也怕把他真惹恼了,看到朱有才过来,忙不迭的拉着他称兄道弟,诉说市锻压厂的苦处,想要朱有才这边能缓一缓,苏恺闻也不可能再逼他。
朱有才知道市锻压厂困难,也知道市锻压厂拖欠他的工程款不是经赵益成的手,但是他这时候同情了赵益成,心软了,要是昨天五名工人真从塔吊上跳下来,谁会同情他?
有机会从市锻压厂拿回这二十万,朱有才傻了才会松口,只说昨天也挪用了其他款子才打发闹事的工人离开,要是不能及时把挪用的款子填,他那边也过不了年。
僵持了半个小时,赵益成借口要撒尿,转头溜到熊文斌的办公室求援:
“锻压厂的情况,别人不清楚,熊秘长你是清楚的。我跟你掏个实底,现在厂里帐面上就三四十万流转,要是抽一半还工程款,不要说其他人听到风声会怎么样,厂里的生产就立即运不转了。三百号人的吃饭问题,就没法维持了啊!苏秘现在说要撤我的职,我倒是想有人能撤了我的职。”
熊文斌早年还在市计委工作时,赵益成是刚进市计委的大学生,彼此认识。后来赵益成调到市锻压厂工作,差不多十年时间,也从默默无闻的大学生,成了副处级干部。
熊文斌当然比苏恺闻更清楚市锻压厂的情况,不提整个市属国营企业都普遍存在的问题,单就市锻压厂当前的状况,也跟赵益成关系不大。当初还是赵益成看不惯前厂长的作派,联名举报把前厂长送进大牢里去。
当时赶着谭启平刚调到东华来,赵益成等人的联名举报前厂长,又有证据缴上来,市纪委没有人敢轻易压下来,就严肃处理了前厂长贪污挥霍公款的事情,还叫市锻压厂自行推举赵益成等人担任厂领导,迷nzhu了一把。
不过赵益成等人的联名举报,还是捅了马蜂窝,使得整个市锻压厂给市计委系统边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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