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件洗的发白的葛布短褂,下面是条芙蓉色挑线裙子,裙摆绣着几朵碎碎的兰花,枝叶翠绿兰花鲜活,她是内行所以打眼就知道,这几朵花绣的不简单,在车上时她趁着苏婉如不注意时还翻了看过,几乎看不到线头。
这花,就算是她的师父也要费点功夫。
她暗暗惊叹,又忍不住打量苏婉如的面容,十四五岁的年纪,肤色细腻白嫩,尤其是那双眼睛,流转时透着潋滟的光,澄澈的能照出人影来。
明明出身平凡,可举手投足中雍容矜贵,独特的气质是她从未见过的。
所以,她越发的心痒,想要知道苏婉如的身份。
“你也是平江府人吗?”蔡萱好奇的凑过来。
苏婉如扬眉朝她笑了笑,道:“嗯。”
“那你家住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蔡萱跟着她屁股后面转,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苏婉如顿了顿道:“在苏家巷子里,我鲜少出门,所以你不认识。”
蔡萱哦了一声,又道:“你今年快十五,那定亲了吗?”
苏婉如笑笑摇了摇头,抓了话语权,“你呢,定亲了吗?你这么惹人喜欢,亲事上肯定容易的很。”
蔡萱没意识到她的问题不但没得到答案,却还被苏婉如反客为主,笑眯眯的道:“我定了,我娘说等我在这里做满五年工就将我赎回去成亲,我表哥开了个肉铺,能养活我。”
苏婉如坐在床头叠衣服,以前这些事都是专人做的,现在形势不同她不得不亲力亲为。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做的不太好,衣服收拾乱糟糟的。
“我帮你。”蔡萱笑着道:“你这几件衣服也太旧了,等这个月发了钱咱们去买新的。”
“谢谢。”苏婉如笑看着蔡萱,五年,她的事若是顺利,过几日她就会离开这里,“提前恭喜你。”
蔡萱就笑了起来,面颊微红。
收拾好,苏婉如拿盆出了门,和胡琼月迎面撞上,她好像没有看到对方一样径直过去。
打水上来,苏婉如站在架子前,清澈的井水倒映出她的面容,她看着眼睛微涩。
应天她其实很熟,早年就在南京上的大学,织造府她也熟的。可是,本该都熟悉的,却又都不是她熟悉的了。
世易时移,她没能力反抗。
“想什么呢。”阮思颖笑着在她面前蹲下来,也学着她抬头看天,苏婉如眼中的失落瞬间敛去,淡淡一笑,道:“要下雨了。”
阮思颖十四岁,常熟人,这一次是被他娘家的兄长托关系送进来的,签了六年,等工满后就能离开。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快。”阮思颖道:“你说,姑姑什么时候让我们上绣架练手?”
苏婉如摇头,道:“听姑姑安排吧,总有我们事情做的。”不然买她们来做什么。
阮思颖点头若有所思,正要说话,忽然见邱姑姑匆匆穿过角门过来,见着她们两个便道:“将其他几个人都喊过来,去前院。”
“是。”苏婉如应了一声不多问,和阮思颖一起去喊大家。
刚进院子,胡琼月和蔡萱就已经出来了,蔡萱问道:“是不是姑姑喊我们,是什么事?”
苏婉如摇头,和胡琼月的视线交叉而过,两人一个进去一个出来。
蔡萱探着头催苏婉如,“盆就放门口,你快点,我们一起。”
苏婉如嗯了一声,放了盆出去。
“姑姑,是什么事啊,难道今天就让我们上架做活了吗。”蔡萱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问着。
其余四个人都跟在他们后面。
“衙门来人了。”邱姑姑走的很快,解释道:“每个月衙门都会来清点人数,一会儿你们过去不要喧哗,点过人头记了名字,就没事了。”
蔡萱哦了一声,回头冲着苏婉如眨眼睛。
衙门?苏婉如心底咯噔一声,但面上不显,胡琼月无声无息的走过来,挨着她道:“不要说漏了嘴。”
苏婉如没理她,慢走了几步。
和来时一样穿过了几条回廊他们到了前院,偌大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一两百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子,高矮胖瘦年纪也不齐,只有她们是今天新来的。
她们站在最末位。
“你今儿带的五个人都来了?”人前,一位约莫四十出头,有些白胖的妇人站在台阶上,邱姑姑上前行了礼,道:“回掌事的话,都来齐了。”
掌事姓段,和邱姑姑一样自梳了头,一辈子未嫁。
苏婉如抬头朝段掌事看去,略扫了一眼,目光微动又垂了眼眸。
走廊上,出来四位穿着豆绿官服的男子捧着花名册,一肤白年纪轻的稳坐扶椅,另一人清了清喉咙,道:“杂家按例点名,喊到的就应一声。”
众人垂着头应是。
那人正要点名,忽然身后又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有人贴着坐着的內侍耳语了几句,他脸色一变招了段掌事,段掌事听了就喊道:“邱氏何在。”
点名停了。
邱姑姑吓了一跳,忙回道:“奴婢在。”
“你今儿带回来的人呢,都提出来,侯爷要亲自过问。”段掌事心里好奇不已,镇南侯功高无人能及,听说当时圣上要封他做异姓王,可他说自己太过年轻,封个侯爷建个门户光宗耀祖就足够了,所以这才封了个侯,可圣上却觉的亏欠,随后又补偿了个太保的闲职。
这样的人高高在上,怎么会突然来锦绣坊?
难道……
段掌事出了一身的细汗,若有所思的看着邱姑姑带来的几位新人。
邱姑姑也是愕然,顿了一下才应了冲着苏婉如她们道:“都到前面来。”
苏婉如心头一跳,猛然间她手臂被胡琼月抓住,她转头就看到对方白着脸盯着她压着声音,道:“苏婉如,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绣娘,而非公主。”
“放手。”苏婉如蹙眉推开胡琼月,冷冷的道:“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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