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子墨一边走着,眉头一边深深的拧成了一团。他是没有亲身经历,也没有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几分钟前刚结束的那场战斗有多血腥可怕。但从这满地的鲜血,破碎的房屋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刚才的战斗,有多激烈,有多惨状。
那恶臭一般的血腥味,不受控制的钻入他的鼻腔。翻搅着他的胃部,一阵的难受恶心想吐。入目之处,也都是一片狼藉与残骸。
不止是被炮弹击中导致的房屋的残骸,更加,是人尸体的残骸!
这战场,显然已经是被大致清扫打理过的。可饶是如此,那偶尔散落在草丛地面上的残肢断臂,却也让人触目惊心。
该是多战火纷飞的惨烈,才能形成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幕?
权子墨屏住了呼吸,尽量让自己呼气的频率低一些,多减少一些那血腥的恶臭。
“权大少,不嫌弃的话就用这个堵住口鼻吧。”队长递来了一条手帕。
“谢——呃,还是算了吧。”权子墨已经伸手去接了,可一看到那手帕上也沾染着血迹,便立刻收回了手,用手堵住了口鼻。
白色的皮鞋,本是一尘不染的,可走过了那黑暗又狭长的楼梯之后,也变得灰尘满满,脏到了极点。权子墨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自己的裤脚,那上边隐隐有些泛红。表情就更阴沉了不少。
这阁楼,显然是凌焰能后退的最后一处地点了。居高临下,楼梯间又狭窄,倒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所以这短短十几米的楼梯之间,才是整个战场中最激烈,最血腥,最可怕的地方。
权子墨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与鼻子,这才忍着没有吐出来。
他想,从今天起,他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人间地狱四个字怎么写。
该怎么形容呢?不到二十米的楼梯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且大部分,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军人。透着昏暗的灯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尸体的身上,都不止一处致命伤。而是三处四处,乃至十多处的抢伤!
权子墨更是清楚了不少,在这场战役中,江南省的军方牺牲了多少最精锐的特种兵。
只有特种兵,才会身中一枪的情况下,还能用自己的身体替身后的队友争取那几秒钟的时间。用自己的身体来堵住那扫射的机枪,保护自己身后的队友。
那尖刀队的队长看到权子墨瞬间苍白的脸色,反而还能笑出声来,他不在意的用步枪拨开了队友的尸体,给权子墨腾出了一条通路。
随口说道:“权大少,您这样的人,怕是看不惯这种场面的。”语气中,有微微的轻蔑。
权子墨听出了这份轻蔑,却并未恼怒,而是轻轻的说道:“你们,是江南省的骄傲。”
闻言,那尖刀队长看权子墨的眼神,和善了一些,那轻蔑也敛去了一些,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权大少,其实我并不算是叶家兵的嫡系。我是从权老爷子部队里走出来的。”
权子墨眉头一挑,没说话,就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吐出来。只是询问的望了过去。
“我是权老爷子部队里走出来的兵。在权老爷子卸任之后,权家兵就被打散的七零八落。分别都被派去了别的部队,大部分的兄弟,都来到了叶家的部队中。我因为军事素质最优秀,被破例提拔到了特战旅,成为了这尖刀队的队长。”
“这件事,是我们权家对不住你们。”权子墨垂眸,轻轻的说道。
嫡系,就是嫡系。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拥有着最好的待遇。就跟亲妈和后妈的区别一样。太好理解了。从谁的部队里走出,这辈子就被刻上了谁的烙印,无法摘去。
死老头卸任之后,权家再无人后继。权家兵,便也被打散,分配到了各处。而这些权家兵,对新的部队来说,他就是后妈生的。待遇,自然比不上亲妈生的嫡系。
他们想要摘下权家兵这个烙印,得付出多少,权子墨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也能体会一二。
从这件事来说。不是他们权家对不住这些兵,而是他权子墨对不住这些兵。如果,如果当年他听从了死老头的安排,乖乖进部队的话,他们的权家兵,也不会遭遇这种不公的待遇了。
而眼前这个一身军装的男人,他能从一个权家兵,一步步成为特战旅精锐中的精锐,这背后他又付出了多少,权子墨是真的不敢想象。
说到底,还是他的慵懒任性,导致了这样的悲剧。如果可以这么形容的话,姑且便用悲剧来形容吧。
似乎是看出了权子墨的愧疚,那队长轻轻一笑,很不在意的道:“权大少,别的兄弟我不敢说,可我,是从来没有记恨过您的。我没上过几年学,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可我明白,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追求。不该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的追求。我跟您说我是权家兵,并不是想要您的一句对不住。”
权子墨扬了扬眉头,白色皮鞋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那你是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