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的孙子把人给打伤了呢?可叶承枢没打人,还落一身伤。就算是他主动挑衅,结局也不是他的错。倒成了人家的错。
长大之后的权子墨,方才明白。老爷子的那一巴掌,是看穿了宝贝孙子的目的。叶承枢此举,等于是将老爷子架在火上烤,要他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那些人一个悲惨的结局。老爷子也很又无可奈何,孙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特别懂事,他虽看穿这是孙子的计划,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老爷子的一巴掌,是打叶承枢将他逼的不得不下狠手。
做了这些事的叶承枢,那一年,才七岁。
一个七岁的孩子,就有如此的心机与城府,手腕也还如此狠辣。为了整死欺负过他妹妹的人,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把自己豁出去。用自己的一身伤,换取欺辱过他的人的悲惨。
权子墨想,是啊,他是不该忘记叶承枢的手腕的。
“老爷子的那一巴掌,打轻了。”权子墨忽然说道。
刘韬听的一头雾水,但叶承枢知道权子墨在说什么,他轻轻一笑,自信的扬了扬削尖的下巴,一字一句的道:“你错了,权子墨。老爷子那一巴掌,不是打我逼他。而是打我,为了达到目的,伤害了自己。他不满的,只有这一点。”
因为在老爷子看来,他能用的办法太多,不需要让自己受伤。
权子墨恍然大悟,“所以,之后你再没有跟人打过架,不,是再没有跟人打架的时候受过伤。我记得,你去拜名家学咏春,就是在那件事之后吧?”
“想要不受伤,总得有点自保的能力。”叶承枢笑着回答。而且,他不止学了咏春,还师承名家学了泰拳。咏春太柔和,他更喜欢招招致命的泰拳。
“叶承枢,我很好奇一点。”
叶承枢随口问道:“好奇什么?”
“你……”舔了舔嘴唇,权子墨摇摇头,摆摆手道:“算了,你这人,心思如大海,我问了你也不见得会如实回答我。与其让你给我个敷衍的答案,还是不问了。”
叶承枢一挑眉,轻描淡写的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你愿意回答我么?”
“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顾灵色。我只能确定,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权子墨笑了,“那就是爱。”
叶承枢嘲弄笑笑,没直接反驳,只是道:“如果今天出事的人是我初恋,我也会这么做。可我,已经不爱她了。这一点,我很确定。”
耸耸肩,权子墨一脸不在乎的道:“你就自欺欺人吧你。总有一天,你会承认你爱顾灵色的。”
“是么?”叶承枢也耸肩,“拭目以待了。”
想让一个心如铁石,冷漠寡情的人说爱。似乎,很困难。
“不过叶承枢,若是给色妞儿知道了你这么狠辣,她会对你有看法么?”临走前,权子墨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她很善良。”
“所以我才担心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之后。色妞儿会对你失望。”
“她也知道她嫁的老公不是什么好人。”
“可她不知道,你会活活逼死一个人。”
“她知道的。”叶承枢笑的忽然很温暖,与他方才修罗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唇边噙着抹微笑,轻轻的答道:“就在昨天,我向她说明了,我会看着一个人去死,并且,还会推波助澜。她并未怪我,反而还在安慰我。要我别对此难过。”
权子墨嗤笑一声,“你才不会难过。不过是死个人罢了,你连一点触动都不会有。”
叶承枢笑的格外灿烂,“可是,看她那般煞费苦心想要开导我,怕我难受的模样,不是很有趣么?”
“腹黑男!”权子墨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恶狠狠的砸上车门,转身进了医院。
叶承枢不可置否的笑笑,“刘秘书,开车。”
“去哪儿?”
狭长的丹凤眼,在一瞬间爆射出一记精光,他一字一句的道:“南宫殿!”
……
“老叶,这一次,你太任由承枢胡闹了。他没了理智,你怎么也不劝劝他,反而是陪着他一起胡闹呢?”权胤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很轻松,很惬意的。
叶震裘同样惬意的笑笑,伸手替权胤面前的茶杯加满了水,他随口说道:“承枢很理智,我也很理智。这些,是理智之后的结果。”
“是么?”权胤挑挑眉,“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演习,已经是一个人在决定了?还是一个退休很多年的人决定。五分钟之内,你给你的老部下打了电话,五分钟之后,军区就忽然决定了要演习。老叶,你这次,玩的有点大呀!”
叶震裘眨眨眼,似笑非笑的望了过去,“真的么?”
“你说呢?”权胤笑眯眯的反问。
“不瞒你说,在南川退下,承枢又没能及时回来的这几年,叶家在江南省的权利,已经开始动摇了。有些鼠辈,还真以为叶家气数已尽。趁着这次机会,展现一下叶家的实力,也是件好事。总不能,让某些人的错误一直继续下去吧?总得有人出面,告诉告诉他们,叶家,永远是江南省的一座高墙,没人可以逾越。妄图比肩,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才说嘛,你们叶家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各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权胤摊手,一脸的复杂,“我家那臭小子,若是有承枢一半的魄力,这江南省,也不会是你们叶家一家独大的局面。权家,多少也能分杯羹。”
“得了吧。你少把小墨说的那么不堪。他不是没有承枢的魄力,他是志不在此。小墨若是愿意,成就不会比承枢差。”更何况权家的没落,也不全是权子墨的责任。从权子墨他爸起,权家就注定后继无人了。权胤也勉强支持了几年,见儿子孙子都是无心于此,所以就心灰意冷,才去了京城养老。
免得触景伤情。在他们那一辈,权家的势力丝毫不必他们叶家差。
“我恨就恨在这儿啊!”权胤捶胸顿足,“他若是个败家子,是个纨绔子弟。那我也认了!可他不是啊,明明不比承枢差,却一心只流连美色,我总有一天得给这混小子活活气死!”
“好了,我上次都给你说过了。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搞。最多,就是他们搞不定了,咱们老头子再出面帮一帮就是了。其实我倒挺羡慕你的,小墨不搀和政事,也落得个清闲。你瞧我家承枢,天天麻烦事不断。这次还得我老头子出面帮他周旋,累!”
“老叶,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权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炫耀起来了。成心气我是吧?我到希望那兔崽子来麻烦我呢,可我没机会啊。我能帮他什么?帮他处理烂桃花啊。”
叶震裘的表情明显是很高兴的,虽然他嘴上总是在骂叶承枢给他添麻烦。
“喝茶,喝茶,不说这些了。”
“哼。你再说啊,我就得跟你拼命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喝茶还堵不上你的嘴。”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好心来陪你。你还嫌我话多?那成,我走,你自己一个人等吧。”
“老权。你有意思没意思。”叶震裘连忙伸手拉住了人,笑呵呵的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一个人等着结果,多煎熬,你陪陪我。我等下让秦雯给你做好吃的。”
“又炫耀!”权胤彻底怒了,“你这人,真是没意思!欺负我儿子儿媳不在身边是吧!”
“你才是没意思!我做什么你都能误解出别的意思来,我看你才是太敏感了!”
“你以为呢。”权胤哼哼两声,重新坐了回去,“孤巢老人,本就敏感。所以我告诉你,别惹我啊。我敏感!”
“对对对,你敏感!”叶震裘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越活越回去了。一把年纪的人,还撒娇,你可真是——”
“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挺好的。来,喝茶,喝茶。”
“老叶,这次闹的这么大。得缓好一阵子吧?”顿了顿,权胤补充,“江南省的官场。”
叶震裘端茶茶盏的手一滞,而后不轻不重的将茶盏放在茶桌上,一字一句的道:“格局定了,也时候洗洗牌了!”
总得有人下去,有人上来吧?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些位置,一个人坐的久了,总得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