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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沉寂冷肃,后殿内室提早烧起火盆,暖意融融。
李治斜倚凭几,鬓发花白,面容清俊,灯光映衬之下,有些鹤发童颜的感觉。
“执失校尉往剑南去了。”
裴英娘交待完这句话,不再多说其他。
执失云渐本来是为了保护李弘才赶去东宫的,他是习武之人,很快瞧出李弘的不对劲,东宫詹事怕走漏风声,仓促把他扣下。
他设法逃出东宫私狱时,刚好和慌慌张张的忍冬迎面撞上。
劝服好太子后,裴英娘把银牌交给执失云渐,让他连夜去追赶程锦堂,他应该在战场上纵横睥睨,而不是于宫闱争斗中枉送性命。
李治没有多问什么,催裴英娘早些回东阁就寝。
裴英娘觉得李治可能已经知道太子装病的事,不过既然李治不问,她便也不提,回了东阁,洗漱一番,倒头便睡。
半个月后,李治和武皇后率领王公贵族、文武大臣、皇室宗亲数千人,抵达骊山温泉宫。
温泉宫背倚骊山,面朝渭水,楼台轩馆高低错落,顺山势而建,弧形飞桥曲折连接,廊芜环绕,壮丽轩昂。
还没到山脚下,已经能看到屹立在山间的外城宫墙。
出发时,李令月闹着要和裴英娘住一起。
出发后,她光顾着和薛绍你侬我侬,哪还记得裴英娘也在她身旁?
骊山脚下的道路不像长安城内的长街那么平坦,乘车的话,简直就像坐在一辆蹦蹦车上一样,每走一步颠两下,再走一步,又颠两下。
裴英娘已经让人在卷棚车内垫上厚厚的褥子,还是差点被颠散架。
她头晕目眩,实在受不了颠簸,下车改换骑马。
因为是在宫外,忍冬为她寻来一顶团窠联珠花树对鹿纹帷帽戴上,轻薄的银丝纱一直坠到她的脚面上,把她从头到脚笼在轻纱之中,以防外人窥看。
李令月也骑马,也戴帷帽,也从头到脚遮得密不透风,可她还是频频回头和薛绍眉目传情。
薛绍受伤之后深居简出,在薛府内宅一待就是几个月,乍然一下出现在人前,姿容更胜以往,风度翩翩,俊秀无双,引马走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李治和武皇后很可能在年底之前为薛绍和李令月赐婚。
李令月和薛绍没有理会传闻,表兄妹阔别已久,再见时并没有生疏,反而像是比以前更融洽了。
当然,吵嘴依旧是不必可少的。
裴英娘实在猜不透两人是怎么交流的,帷帽罩下来,只能依稀看清身前几寸之内的地方,难道他们俩天赋异禀,能看透帷帽后的情景?
离宫附近山峦起伏,风景秀丽,深秋时节层林尽染,山岚绚烂。
眼看快到离宫脚下,因天色还早,李治忽然来了兴致,命队伍在一处山脚下休息,和武皇后一道饮马于山溪边,说说笑笑,追忆夫妻年轻时巡幸地方的往事。
裴英娘下马时,遽然有一人一骑闪电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马蹄高高扬起,掀起道旁的尘土,幸好她戴着帷帽,才没有落得一个灰头土脸。
“哈哈哈!”
风中传来李显得意洋洋的笑声。
裴英娘气急,悻悻甩开缰绳,觉得李显很可能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可惜尚药局奉御和太子勾连,被她识破后,已经畏罪告老还乡,不然可以让奉御给李显瞧瞧脑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救。
忍冬和半夏捧着清水和帕子上前,为裴英娘清理衣裙间溅上的灰泥。
马蹄踏踏,十数个锦衣绣袍、年轻俊朗的少年郎君纵马行来。
这一路上车队走走停停,时常停下修整,这些贵族子弟们见道旁山光绮丽,草木葳蕤,仗着骑术好,干脆抛下车队,结伴去林中狩猎,猎得的猎物交给尚食局宫人当场烹制,一边游玩,一边行路,快活逍遥。
王侯公子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马当先的六王李贤。
李贤着一袭绛色博山锦袍衫,狭长凤眼微微挑起,眸光灿灿,风流倜傥,一边徐徐前行,一边高声和众人谈笑。
户奴赵道生骑一匹白马,紧紧跟在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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